黑了,”小糰子臉上哭唧唧的,“是不是明日再去?”
周牧白斜他一眼,小糰子忙低了頭,睿親王那眼色使得明白,是嫌他多管閒事了。
廊下的燈籠依次亮了起來,牧白看看天色委實沉了,只得又轉回身,往寢殿暖閣裡去了。
高枝九燭臺上燃了半高的蠟燭,碧玥進來問安,她與睿親王也算自小一起長大,不想當日一別,再相見竟已三年有餘。
周牧白問了她幾句話,說道明日沈佑棠也該到沈府了,碧玥的臉蛋兒便悄悄的紅了起來。
再閒談幾句,小丫頭進來回道偏殿浴池裡已備了熱水,周牧白“嗯”了一聲,自去沐浴梳洗,出來時見碧玥抱著大巾布等在門外,心裡竟有幾分溫暖。許久不見,碧玥還記著她的習慣,浴池外邊是不留小丫頭的,她隨手接過巾布自己拭著發道:“你也去歇著吧。不必伺候了。”
碧玥習以為常,淡笑著指指外邊道:“寢殿裡剛沏了一壺明前春。”見牧白點了頭,才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牧白回到寢殿,飲了幾口茶,心裡卻還是有些悶悶的。隨手將巾布扔在一旁,忽見窗外有個窈窕的身影在晃,心下一動,忙跑過去開啟房門,倒把外邊看燭火的丫頭嚇了一跳。
丫頭退開一步請了安,牧白揮揮手讓她下去了,又回到房裡發了一會呆,才鬱郁的躺到床榻之上。
分明是千里迢迢趕了回來,卻偏偏睡不著,牧白擁著錦被翻了翻身,忽然覺著錦被裡有熟悉的香味兒,她將臉蛋埋了埋,外邊雲板敲過三更天了,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心裡盛著事,次日一早,天才矇矇亮,牧白已醒了過來。值夜的丫頭要去廚房傳熱水,她懶怠等,用冷水在臉上胡亂抹了抹,更衣束冠,也不帶人,獨自騎著馬,就往沈府行去。
沈府後宅北苑裡,沈纖蕁陪著母親用了早膳,看丫頭們端上藥來,又與母親說了幾句閒話,待得藥涼了幾分,才接過青瓷盞,一勺一勺的喂她母親用了。
方允荷本就不是什麼大病,只春寒潮重,難免犯些咳嗽,見得女兒已貴為王妃依然這般孝順,心中一片安然。
用了藥,方允荷便有些困頓了,纖蕁擔心她此時睡多了晚上又難入眠,便與她言談些西陲的景物。忽見屋子外邊嘰嘰喳喳的吵嚷,纖蕁使了個眼色,思源立即轉了出去,不過片刻又跑回來,咋呼著道:“小姐小姐!殿下來了!”
纖蕁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她母親已從暖榻上坐了起來,急道:“是睿親王殿下?”
“是睿親王殿下!”思源兩眼睜得圓溜溜的,臉上帶著喜色:“丫頭們說殿下如今在前堂裡,太老爺和大老爺、二老爺都在前堂裡了。”
方允荷聽了便拍了拍纖蕁的手笑道:“這是想你了,來接你呢。”
屋子裡的丫頭都眯著眼睛笑,沈纖蕁臉上飛起紅雲,不依的道:“娘~~~你笑話我。”
“都是當王妃的人了,還這般愛撒嬌。”方允荷摩挲了一下女兒的手臂,言道:“快去吧。一會讓你爹爹留著殿下在家裡用了膳再走。”
沈纖蕁這才起身,忽而又聽到外邊一片吵嚷,小丫頭打著門簾子進來急匆匆的道:“大老爺引著殿下往這邊來了。”
方允荷一聽,忙要從暖榻上下來,沈纖蕁攔著她,只聽外邊沈琪軒已經到了。周牧白隔著屏風給方允荷磕了個頭:“小子給岳母大人請安,聽聞大人貴體違和,小子一早便趕了過來,如今可好些了?”
方允荷忙道不敢當,又讓沈琪軒扶她起來,忙亂了好一陣,沈琪軒先陪著周牧白出去了。
沈纖蕁望著屏風外熟悉的身影似乎回了回頭,心下一甜。她母親看在眼裡,便笑了笑。
這日的午膳和晚膳都是在沈家用的,因著小酌了幾杯,天色又晚,索性在沈家歇下了。
沈家一直備著個獨立的院子,房舍都是極好的,預著王妃回來省親之用,這一夜周牧白與沈纖蕁便回到了這個小院。
待到丫頭們都散去,屋子裡終於只剩下她們倆了。
牧白挨在床頭,臉上還有些倦色,看纖蕁從妝臺前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臉。她捉著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纖蕁的嘴角彎了彎。
“可想我了?”牧白道。
纖蕁不說話,只彎著眼睛看她。牧白攬著她的腰坐直起來,抬著頭看她,纖蕁便低下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淺笑道:“你說呢?”
牧白這才笑起來,又將臉埋進她柔軟的腹間,“我想你了。”
“嗯。”纖蕁一下一下的摸著她的長髮,“你昨夜裡這般晚才到,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你還說!”牧白抬起頭,嘟著嘴道:“我急趕慢趕趕了回來,你卻不在府裡!!!”
看她帶著委屈的神情,纖蕁不由得失笑:“這不是母親病了麼,況且我也沒想著你這般快就回來了。”續而又正色道:“往後可不許這般一個人跑來,若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哥哥呢?怎沒和你一道回來?”
“你還想著你哥哥!”牧白越發不依了,昨日的委屈勁一股腦兒都發了出來:“我昨夜裡想你想得都睡不著,你都不想我!”
纖蕁愣了愣,留心看她臉上果然泛著酡紅的酒色,眼睛已經略有些迷瞪了,方知她是醉了。只得哄著她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不該這時候出府。你昨夜睡不安穩,現下先安睡了可好?”
牧白低著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雙手還是攏著纖蕁不放。纖蕁又等了等,才扶著她躺了下來,自己往一旁吹熄了燈,在她身邊側躺了下去。
床幔裡透出薰香,牧白緩緩的眨了眨眼,摟著纖蕁還不肯睡,纖蕁蜷在她懷裡抱著她手臂,聽她半醉的聲音低低的道:“我並非說是你的不是,岳母大人貴體欠安,做子女的理應回來侍奉。我只是忽然想,我的親生父母早已故去了,想來我往後也不會有子嗣,雖則父皇母后都待我極好,可在我心裡,這一生,也唯有你是我最最親近的人了。”
纖蕁聽她語音漸漸含糊,一顆心卻是酸痠軟軟,她倚過去在她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明知她已經睡著了,卻還是在她耳邊輕輕說:“你也是我這一生,最最親近的人。牧白……我想你了。很想。”
作者有話要說: 本週打榜,所以,週五週六週日週二週三,各一更。~~o(>_<)o ~~寫到淚奔,求表揚,求打賞,求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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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軟煙花瓣
周牧白醒來時沈纖蕁並不在身邊, 她望著頂上花帳繁複的繡紋發了一會呆, 彷彿在分辨這是西陲還是瑞京。枕畔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