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顧明德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定會好好保護著他,又哪裡是宋蓉可以下手的?這個“顧小姐”的謊言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成立。
更何況,相府一向守備森嚴,在京城貴人圈裡更是常有“連著蒼蠅都是耳目”的傳言,這句話卻可以誇張了些,卻也足可見在相府這個顧明德的地盤上,想要騙過他有多難。
明雀離哼了聲,懶得和他說話,懨懨地重新躺會軟榻上,察看起尾指上的花沫。
蕭風來也不惱,不管是因為什麼,此時他對這個奇怪的男人都充滿了好奇心,容忍度自然一升再升。
“你到底是什麼?”他俯身看著那軟榻上的美人,好奇地問。
明雀離眼珠一轉,桃花眼輕輕向上挑起,“想知道啊?”
他衝蕭風來勾勾手,“你過來些,我就告訴你。”
蕭風來依言湊近,卻不想突然一股大力襲來,他被硬生生地給拽了下去。
蕭風來一驚,剛想反擊,脖子就把一雙白皙滑膩的胳膊給攬住了,耳邊有人輕輕吹氣。
寬大的衣袖因為角度滑落,露出兩截白生生的胳膊,明雀離輕輕點了點眼前人的唇,嗔怪道:“那麼多事,不知道好奇心害死貓嗎?”
明雀離的語氣親暱,好像是夜晚床榻中兩個人耳鬢廝磨時的秘語,讓蕭風來的心尖都不由得顫了顫,大腦成了一片漿糊。
他們靠的極近,蕭風來就枕在明雀離的胸膛上,可以聽見因為身下人輕笑傳來的顫動,似乎很滿意他現在一副呆呆的樣子。
縱使知道現在絕不應該,可蕭風來還是控制不住的臉紅了。紅暈從如玉般的耳垂一點點往上蔓延,又從溫潤的面容上擴充套件到修長的脖頸上。
二十年來從沒有接觸過風月之事,一心保家衛國的蕭大將軍,可恥的害羞了。
“還不起來嗎?”明雀離眼尾翹起,似是含著無邊笑意,“怎麼,還真想和我‘好好交流交流’嗎?”
蕭風來一驚,連忙從他身上起來,像躲瘟疫一樣躲得遠遠的。
他的臉上整個都燒了起來,蕭風來不用去摸都知道會有多燙,他勉強找回幾分理智,“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渾然忘了這裡就是他的院子。
“等等。”看著蕭風來想要離去的樣子,明雀離喚道,他還沒忘記自己是為什麼來的。
蕭風來遠遠停下腳步,隔著中間的花團錦簇,也不上前,“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的嫁妝,”明雀離慢悠悠地道,“被那個什麼張嬤嬤拿去了,你幫我要回來。”
他說的理所當然,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蕭風來都要被他氣笑了,“我為什麼要幫你?”
明雀離挑眉,彷彿他說的話有多麼不能理解一樣,“我嫁的人是你,身為我的‘夫君’,你不應該替妻子討回公道嗎?”
他在“夫君”那兩個字上加重了音,在舌尖轉了幾轉才出口,旖旎萬分。
蕭風來的臉更紅了,那兩個字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攪得他心煩意亂,也沒空和明雀離計較了,隨口道:“知道了,我會讓人去幫你討回嫁妝的。”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步履匆匆,好像身後有什麼猛虎在追。
明雀離嘖了一聲,還真是不經逗。
笑完,他低頭看了眼因剛才動作亂了起來的細紗布,表情又懊惱起來。
看來還是過幾天再找個空閒的日子,重新染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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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雀離懶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渾身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把玩著手裡的一朵芍藥。
外面鬧哄哄的,可以聽見張嬤嬤不服的大喊,還有書畫從容的嗓音,夾雜著搬動箱子搜查的聲音。
“三小姐,三小姐您快出來看看!這將軍府裡的人無禮到什麼程度,他們竟然直接欺上門來了!”
咚咚的跑動聲傳來,張嬤嬤大叫著,可還沒有靠近房間半步,就被幾個將軍府的侍衛拿下了。
他們都是行伍出身,眼裡的煞氣足以止小兒夜啼,一眼瞪下去,那些跟來的相府侍衛壓根兒不敢動作,只能圍在一邊。
書畫站在一邊,“把她帶下去,聽候夫人發落。”
“是。”
滿意地點點頭,書畫轉身對一旁驚呆了的綠枝道:“你是夫人身旁的侍女,這是嫁妝單子,去跟著管家核對一遍吧。”
綠枝愣愣地接過,旁邊剛才一直畏畏縮縮的紅棠不甘心,看事情已經結束了,大膽地站出來,諂媚地道:“書畫小姐,綠枝才剛來沒多久,我才是自小跟著小,哦不,是夫人的侍女,核對嫁妝這事就交給我來吧。”
她心裡啪啪地盤算起來,想到能從裡面拿到多少好處,一時美滋滋地笑了起來。
書畫瞥了她一眼,依舊把嫁妝單子遞給了綠枝,客氣地道:“我可當不起什麼小姐,還有,這幾次我只在小姐身邊看到過綠枝姑娘,對你並不太熟悉。”
說完,她也不理紅棠霎時變了的臉色,轉身往夫人的房間走去,輕輕敲響了房門。
“進來。”
書畫放輕了腳步,“夫人,嫁妝已經拿回來了,稍後等核對好,就拿過來給您過目。”
明雀離隨意地點點頭,“還有什麼事嗎?”
“張嬤嬤已經被關起來了,夫人準備如何處置?”書畫恭敬地道。
“那就先關著吧,等我想好了再說。”嬌嫩的芍藥花瓣被明雀離一點點揪下來,霎時變得光禿禿的。
而一旁鋪著的毯子上,早就落滿了鮮豔的花瓣,一地落紅。
“對了,你以後就留在西苑了?”明雀離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
“是,夫人,將軍已經把我調到西苑了。”書畫的表情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位神秘莫測的夫人是什麼想法。
“那倒是挺好。”伸出手,明雀離看著上面著色不均的指甲,心情也變得不美妙起來,“等過幾天我空閒了,你再給我重新染上一遍指甲。”
至於現在……“去傳膳,我餓了。”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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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漠城上空,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伴隨著清脆的金鈴響聲。
幾個侍衛緊緊跟在後面,正是將軍府的精兵。
但黑影顯然不可小覷,風中傳來少年嘲笑的聲音,黑影身形一轉,竟然靈巧地向東邊跑去,頓時將侍衛遠遠地甩在身後。
侍衛首領一驚,急忙率人匆匆跟上。
漠城的月光依舊淒冷,將小巷也鍍了層慘白。
小巷唯一被黑暗覆蓋的角落裡,陰影突然扭曲了起來,像是什麼怪物在掙扎。
一個異族少年憑空出現在陰影裡,他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不屑,用生硬的漢話道:“將軍府,不過如此。”
異族少年發表完了對族內避之不及的將軍府的看法,就身形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