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主、不擇手段求上位的帽子?
這對其他人又有什麼好處?
福姐兒蹙眉思索著, 曼瑤也不擾她, 在旁取了新茶遞在她手上。
福姐兒垂頭,見適才的碧螺春換成了安神茶,不由多瞧了曼瑤一眼。
“你適才說, 你是三奶奶的人?”
人是王氏為全她臉面送的, 依蘇老夫人本意,帶進宮來的兩個人都該是老夫人信任的“穩妥之人”,一能規矩她的行止,二能按實彙報她的大事小情給蘇皇后和蘇家,不想臨行前王氏不知從哪聽說了她刻薄庶女的傳言,回來哭著和老夫人抱怨,“合當都是我的錯, 一天沒在我身邊孝敬過,倒得我殷勤地去操心人家……”,似乎為了堵住外頭的嘴,就把身邊一個不大受用又老實本分的粗使丫鬟送了給福姐兒。蘇老夫人心想有綵衣在, 又有皇后身邊的人時時看著,該當出不了錯,這才同意下來。
可是王氏與蘇煜揚兩個隔閡已深,蘇煜揚尋常相幫福姐兒只敢偷偷揹著王氏,他又如何明目張膽的越過王氏收攏她的人?
曼瑤搖了搖頭:“姐兒,奴婢說的是太太,不是蘇三奶奶。”
福姐兒疑惑地道:“有何區別?”
曼瑤咬了咬嘴唇:“奴婢今年二十有一,十年前,奴婢在梧桐巷小院做掃灑丫頭。”
她抬起眼,定定地看向福姐兒。
梧桐巷小院……
福姐兒腦中轟鳴,許多片段凌亂的浮現腦海。
她騎在蘇煜揚脖子上追紙鳶……
菱花窗下蘇煜揚握著她的手教她寫自己的名字,“福”字旁不小心淋漓了一滴墨跡……
她被人牽著手去正房請安,隔簾看見兩個人影緊緊依偎在一起,聽見步聲,其中一個慌亂地將另一個人影推開,……侍婢掀了簾子,她視線落上一張極秀美嬌柔的臉,她聽見自己甜甜的喊“母親”……
福姐兒驀地紅了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曼瑤。
“你是母親身邊的人?”
曼瑤含淚點點頭:“梧桐巷被蘇家發現後,趁三爺人在山西,太太身邊貼身的人都被秘密處死了,太太和姑娘也被‘接’進了府裡。奴婢當時年小,事發當日因太太害喜,說想吃些酸的,就給了奴婢一把錢,叫奴婢跑腿去街上買杏子脯……回來時小院已經被圍住了。奴婢只是個粗使的小丫頭,府裡來搜人的人便沒在意……這才保住一條性命……”
“奴婢當時隱約記得三爺說要去山西辦差,就扮成乞兒,在西北城門外守候了幾日……後來三爺將奴婢帶在身邊,瞞著府裡頭……這回姑娘進宮,三爺知道姑娘境況艱難,怕身邊人對姑娘不誠心,便哀求三奶奶相助,借她的手將奴婢送到了姑娘身邊……”
福姐兒早已淚流滿面。這麼多年過去了,沒人在她面前提及過她孃親,就連她生父,提起當年的事,也只有一句“今後補償”。誰在意她親眼看著母親亡故時的悲傷,誰看見她幼年失恃,生父不詳,在鄉間給人欺負時的模樣?她曾貪戀孫嬤嬤給予的短暫溫暖,然而這條路,終究是要她一個人獨自走下去。
曼瑤似乎明白她的心境,試探著伸出手去,握住福姐兒的指頭:“姑娘如今已是貴人了,以後說不準還會向上走,奴婢會一直陪在貴人身邊,輔佐貴人,陪伴貴人。今後貴人萬萬要警醒著,這十來年奴婢在蘇家,眼裡看了許多事,知道人心複雜。這回的事,有兩處需要貴人細想。”
福姐兒朝她看去,曼瑤不甚美貌,肌膚稍嫌暗沉,但她說話時聲音沉穩,眸色溫和,意外的叫人信服,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曼瑤道:“一是鄭常在在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出手之人若是宮中妃嬪,除了鄭常在和貴人您之外,其餘皆是在宮裡頭許多年的老人兒。鄭常在初來乍到,如何會知道有人對貴人動手,又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連東西藏在貴人床下也知?”
“二來,出手的人,目的究竟是什麼。貴人初來乍到,今日才被翻了牌子,論恩寵,在宮中並不打眼。前番已有兩名蘇氏女子被送入宮,人人皆知姑娘不過是皇后娘娘用來固寵生子的棋。姑娘若被栽贓謀害皇嗣,牽連的必是皇后娘娘,誰有這樣的膽子和野心,敢對六宮之主下手?”
曼瑤仰頭凝視著福姐兒,柔聲道:“這些不堪,三爺原本不忍叫姑娘知道,將您遠遠送走,希望您過著平靜的生活。誰想到頭來,姑娘躲過了蘇家那一門陰鷙,卻又涉入深宮,踏進這等油煎火烤之地……”
她憐愛地撫了撫福姐兒的指尖,看她養得極細白的膚質,輕聲道:“不過貴人不用怕,以後貴人身邊,有曼瑤了。當年太太將曼瑤從火坑裡頭救出來,曼瑤這條命是太太給的,姑娘是太太唯一的血脈,以後姑娘就是曼瑤的主……”
這幾個問題福姐兒也是想過的。鄭玉屏對此事如此清楚,當日又是她出言提醒徐貴人身上沾染了粉塵一事,若說這件事裡頭沒有鄭玉屏的手筆,她是不相信的。
而想要藉由她的手來扳倒皇后的人,……蘇皇后下臺,最有可能的得益者有兩位,一是長寧宮溫淑妃,二是集芳閣夏賢妃,兩人資歷都比蘇皇后來得深,一個是潛邸舊人,一個是太后族人,當年蘇璇驀然被點入宮,想來此二人心中早已不服……
而其他人也並非沒有可疑。今晚徐貴人雖見紅傷了胎氣,到底是有驚無險,想來今後皇上對她的憐惜在意必會更多幾分。而旁的無名妃嬪,也有可能是母族與蘇家存有舊怨,因此想要剷除皇后一族。畢竟當年蘇家得勢之時,亦做過許多不可與人言的事,其中傷了誰的利益、動了誰的人,她一個小小稚女,又怎會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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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聲自遙遠的宮牆角下隱約地傳入紫宸宮側殿。
趙譽剛剛沐浴過,頭髮披散,髮梢上還滴著水珠。身上剛換了件淡青色團龍直,手裡捧了一本書,倚在和田玉嵌雕花圍子金絲楠木榻上,面容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麼表情。
黃德飛在旁小心地提醒一聲:“萬歲爺,天快亮了,您眠一眠?”
趙譽轉頭看了眼天色,才發覺已是醜末時分了。
趙譽撂下書,從榻上坐了起來。
“徐漢橋可有回話?”
黃德飛垂頭道:“還不曾,悄聲搜四個宮,不能驚動旁的人,行動多少要慢些,皇上不若先歇下,待徐統領回了話再……”
話音未落,聽得外頭響亮的通報聲:“微臣徐漢橋前來回報!”
趙譽坐直身子,道:“叫他進來。”
片刻,徐漢橋卸了寶劍除去頭盔走了進來,單膝跪地稟道:“啟奏皇上,微臣帶人將長寧宮、妍寶宮、集芳閣分別搜查過,提審集芳閣小廚房所有人等,未有發現。四個宮中皆未發現可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