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期天,杜曉雄幾乎整天都在床上度過,腰肢痠軟的他本來強撐著要下床,可是腳剛踮地,腿就一軟向地板跌去。還好鐘明理眼疾手快,趕快把他拉住才避免了一場悲劇的發生,可也嚇得不許他再下地了。
杜曉雄只好嘟著小嘴,又害羞又尷尬又鬱悶地躺在床上,享受鐘明理的餵食。
「來,乖,張口吃。這是我特意開車去買的鮑魚粥,味為先的招牌粥,每天限量供應的,冷掉就不好吃了。」
以恩威並重的辦法,讓杜曉雄乖乖地張著小嘴一口一口吃著自己手裡的粥,鐘明理有一種在哺育雛鳥的感覺。
動物會對養大自己的主人不離不棄,無論主人貧富與否。
「小熊體力太差了,運動量不夠,以後我們每天晚上都鍛鍊半小時,等天氣再暖和點我們去游泳。」
雖然公寓配套的室內泳池有暖氣設施,不過鐘明理還是怕杜曉雄一下子適應不過來。
「體力好,以後才可以更享受做愛,完事後也不會腰痠腿軟半天。」鐘明理一本正經地說著讓人臉紅的話。
「……咳!」杜曉雄聽了一慌,噎著了。
想起昨天激烈的第一次,最後人如飄在雲端舒懶的感覺,杜曉雄的臉紅了。
「昨天還只做了一次,以後做三、四次,體力不夠的話,你會很累的。」鐘明理繼續扔炸彈。
「還、還三、四次?」杜曉雄的小臉刷的白了。
「如果一夜七次的話,你會暈過去吧。」看著杜曉雄的小臉時紅時白,鐘明理壞心眼的嚇他道。
會死掉的吧!杜曉雄於是真的嚇暈過去了。
度過了幸福的週末,杜曉雄帶著依然有輕微痠軟的身體和綺思去上班。在切洋蔥的時候,因為時不時想起那激烈的一晚,心思晃動走神之下,手沒壓緊洋蔥,切下去的時候一滑,刀切到手指……甲了。
「小熊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蘇澤秀溫柔而仔細地幫杜曉雄繞著指甲貼上OK繃。
「對不起,今天沒專心工作,給蘇先生添麻煩了。」杜曉雄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歉。
雖然切到手指甲並沒有傷到肉,只是流了一絲血。不過根據廚房安全指引,受傷了就不能繼續工作以防血液汙染,另外蘇澤秀也怕傷口會發炎,所以杜曉雄今天是不能在廚房幫忙了。
「在想什麼事情,能說給我聽聽嗎?說不定我能幫你。」嗅到一絲不尋常氣味的蘇澤秀立刻「知心」地問道。
「……」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想色色的東西,杜曉雄的頭更低了。
蘇澤秀看到杜曉雄紅紅的耳根,心裡瞭然,然後故意一拍手掌說道:「啊,我知道了,你和鐘明理做壞事情了!」
被猜中心思的杜曉雄,頭快要低到地上去了。
「好啦,別害羞了,你頭再低下去要成鴕鳥了。」蘇澤秀好笑地摸摸杜曉雄的頭。
「你是喜歡明理吧,他沒強迫你吧?」
「我是自願的,他沒強迫我……」杜曉雄連忙否認,怕蘇澤秀誤會鐘明理。雖然當時自己是喝了點酒也有點醉意,不過意識還是清醒的,鐘明理的憂傷和表白打動了自己,所以自己是心甘情願的。
「那就好,雖然當初本意是讓你代替他的泰迪熊,我還真怕他會把他的戀物癖轉移到你身上。我也在幫他找回他的泰迪熊。不過現在你們真心相愛,他的心結也解開了,那就太好了。」
「……」杜曉雄一怔,回想起鐘明理那句「我丟了一隻小熊,上天給回我一隻大『小熊』」。
鐘明理無疑是吸引杜曉雄的,他身上的特質都是杜曉雄所羨慕渴望的。但是杜曉雄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性可以吸引鐘明理,可愛?像他以前的泰迪熊?
杜曉雄突然心裡底氣不足了。如果不是因為鐘明理丟了自己珍視的泰迪熊,又或自己不夠可愛,那麼鐘明理還會不會要自己呢?
看到杜曉雄挫敗的眼神,蘇澤秀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蘇澤秀當然不會不祝福好友,但是就這麼順利讓他們從此心意相通,白頭偕老,退隱山田做神仙眷侶去了……
那、多、無、聊!
情路應該多點波折才能考驗情侶們的忠貞勇敢是不?他蘇澤秀也是為了朋友好嘛,不經一番寒澈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更何況,鐘明理一定會追究自己害他家寶貝「因工受傷」和心思動搖的責任,他得提前做好應對和反擊哇!
想到這裡,蘇澤秀對望龍說道:「望龍,我下午出去一會辦點事,很快就回來,你幫忙看一下酒吧。」
「嗯,寒流這幾天隨時會到,你早點回來。」
「好的。」蘇澤秀爽快的答應,然後就開著自己的MINI去同樣在市中心的聖安娜免稅店找自己的童年玩伴了。
聖安娜免稅店是市中心比較有名的奢侈品免稅店,是由一棟百年西洋建築改裝而成,從名貴化妝品、名牌包包到名牌手錶、貴價煙酒,一應俱全。是各地旅客離境前的最後血拼地之一。
聖安娜總經理同時又是這家免稅店老闆的大兒子——薛嘉淳,他和蘇澤秀是「青梅竹馬」。兩家人因為有業務聯絡,所以關係一直不錯。薛嘉淳和蘇澤秀一起從小玩到大,可以說臭味相投、合作無間,仗著是家裡最得寵的繼承者身份,把雙方父母都弄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
蘇澤秀進去和保全還有櫃檯小姐打了個招呼,就坐電梯去三樓的總經理室。
出了電梯,朝總經理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口,蘇澤秀正要敲門進去,就看到一個清秀男員工,捂著脖子滿臉通紅的從裡面衝了出來,他看到蘇澤秀玩味的眼神,低下頭飛快地跑走了。
這時一個身穿名貴西裝的男人從裡面追出來,看到蘇澤秀站在門口,不禁一愣,「天要下紅雨了,你來幹嘛?」
居然被他看到自己調戲「老婆」,丟人啊!
「來看小淳淳你性騷擾員工,另準備為該名可憐的員工提供免費的法律援助。」蘇澤秀好整以暇地踱進豪華辦公室說道。
「你才性騷擾員工,我這是兩夫夫耍花槍,你羨慕不來。」薛嘉淳一本正經地反駁。
「切!看人家的反應根本就是你辣手摧花。幫我找個東西。」蘇澤秀翻翻白眼,這位死黨的德行自己還不清楚?
「沒辦法,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在嘴邊的肉不吃是傻子。你要找什麼?」知道蘇澤秀家有塊大木頭,薛嘉淳得意地反駁。
「哼,幫我找一隻三十年前的限量版泰迪熊。這是照片。」君子報仇,一星期未晚。
「這不是鐘明理的那隻嗎?他後來都放棄那隻泰迪熊了,你還找來幹嘛?」薛嘉淳透過蘇澤秀也認識鐘明理,三人偶爾也會一起到蘇澤秀的酒吧喝喝酒。而他的員工因為要面對各國客人,所以也請了不少外國人,他們都喜歡到鐘明理的西餐廳聚餐。
「當然是有用,反正你認識的收藏家多,不管多少錢都幫我買回來好了。」反正這錢到時候向鐘明理拿回來就好了。
「好吧,我就辛苦點,發揮我博愛的胸懷,幫你找到這只惹人憐愛的泰迪熊吧!對了,辛苦費我要收百分之五,已經給你打折了,Xiong-Di價啊。」
「死宅男,這點小錢你要來幹嘛?」棋逢對手。
「人家要養妻餬口啊!」如出一轍。
「哼,和我比奸猾,等著瞧。」蘇澤秀撇撇嘴,再和薛嘉淳寒暄了一會,又開著自己的紅色小MINI回酒吧了。
鐘明理晚上回家就發現氣氛怪怪的,杜曉雄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欲語還休的眼神偷偷地瞄向自己,當發現自己的目光轉向他的時候,杜曉雄又立刻移開視線假裝看別處。
決定要好好審問杜曉雄的鐘明理,像往常一樣抱住杜曉雄坐在沙發上準備休息。結果……杜曉雄居然忸怩了一小會,才乖乖地就範。
「曉雄今天怎麼了?有什麼事不開心?」鐘明理親了親杜曉雄緊抿的嘴唇,寵溺問道。
杜曉雄不回答,還是緊抿著嘴委屈地看著鐘明理。
『初夜彆扭症發作?』鐘明理心想,以為杜曉雄遲鈍的神經弧現在才開始反應,於是開始把玩他的小手。
然後他倒吸一口涼氣,「手怎麼受傷了?」
杜曉雄的指甲不長,但是因為面板白,指甲肉粉嫩粉嫩的,所以也顯得小巧可愛。可是現在左手無名指上,一條醜陋的裂痕破壞了整個指甲和手的美感,依稀還可以看到一點血跡。
「啊……」杜曉雄連忙把手抽開,回家的時候他就把OK繃撕掉了,就是怕鐘明理看到,可是還是被發現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鐘明理心痛地舔了舔小指甲,「疼嗎?」
小熊因為這個而彆扭啊,真可愛。
「工作的時候走神了,不過只是切到指甲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杜曉雄心虛地回答。
「工作?」鐘明理定定的看著杜曉雄,當初自己曾對他說過他不需要再出去工作,杜曉雄什麼時候偷偷工作而自己卻不知道?
「嗯,我在蘇先生那裡幫忙,練習做菜的技巧。」杜曉雄悶悶答道。
「為什麼不找我而找蘇澤秀?」鐘明理生氣地眯起眼睛責怪道。杜曉雄再怎麼受寵也不會放肆本來是好事,但是太守規矩也會給人生疏的距離感。
「別在他那裡上班了,到我的西餐廳吧。」從沒倒追過別人的鐘明理卻吃上這麼個軟釘子,不可不說是挺鬱悶的。
「不要……我不要給你添麻煩……」杜曉雄委屈地說,原來是怕給鐘明理麻煩的,不過現在倒是有了另外一個理由:萬一以後鐘明理不要自己了,他一定會趕自己走。如果在蘇澤秀那裡,起碼自己不用太傷自尊地離開。
「……」鐘明理氣結。自己千方百計不讓杜曉雄找蘇澤秀,結果杜曉雄居然因為怕給自己麻煩而自動跑過去。
想到蘇澤秀樂翻天的心情,鐘明理雙重鬱悶了。
「他對你說什麼了?」鐘明理繼續問道。肯定是蘇狐狸說了什麼話,小熊才會悶悶不樂。他自己到嘴的肥肉吃不了是他的事,怎麼能把氣出到別人身上。
「沒有……」杜曉雄不肯答話,然後抱住鐘明理伏在他溫暖的胸膛前,撒嬌不說話了。
鐘明理無語,這個撒嬌動作還是自己教杜曉雄的,沒想到他現在學會用來對付自己了……
算了,還是親自問蘇狐狸去比較好,看看這傢伙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第二天,鐘明理趁午休抽空去了趟紅獅酒吧,蘇澤秀一看到鐘明理到來,立刻雀躍地抱了上去,「明理,好久不見,來喝酒嗎?早了一點哦。」
「哼,少裝蒜,我是為曉雄的事來的。」鐘明理邊點了杯啤酒邊說。
「嗚——好沒良心,有同性沒人性!」蘇澤秀痛心疾首的指控。望龍笑笑看著兩人,然後遞了杯啤酒給鐘明理。
「少來,我還想問你對曉雄說過什麼,弄得他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
「冤枉,我什麼都沒說,我就問了一下曉雄關於你們的初夜,然後還祝福了你們。」蘇澤秀撲閃著可愛的眼睫毛,一副純真無害地說道。
鐘明理默,小熊也太藏不住了,立馬就被人抓住,唉。
「啊,肯定是你技術太爛,給小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所以小熊一聽到以後要陪你一輩子,再想到性福問題,就傷心了。」蘇澤秀突然拍掌說道。
「噗——」鐘明理幾乎一口啤酒噴出來。
「這點你放心,他性福得很!」事關男人面子,即使對上蘇澤秀好笑的眼神,鐘明理還是不得不怒道。
「好啦好啦,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情緒低落,過幾天就好了。」蘇澤秀假惺惺地安慰道。
從蘇狐狸嘴裡撬不出什麼,杜曉雄又繼續彆扭著不肯說出彆扭的原因,鐘明理就這麼繼續鬱悶了幾天,才終於得到解脫。
「曉雄,過來,我有個禮物要你帶給明理。」等杜曉雄結束了當天的工作,蘇澤秀招招手,一臉甜笑的把杜曉雄叫過來,後面彷彿還有條大狐狸尾巴甩呀甩。
「什麼禮物?」杜曉雄好奇的走過去,鐘明理的生日不是今天,蘇先生送什麼禮物給明理?
「登登登登……我把鐘明理不見的小泰迪熊找回來啦!你看!」蘇澤秀從櫃檯下拿出一隻小孩子般大小的藍色泰迪熊。
那泰迪熊大約五十至六十公分高,全身天藍色,手掌和腳底則是白色的掌印圖案,圓圓的腦袋,圓圓的兩隻小耳朵,和杜曉雄那件cosplay裝幾乎一摸一樣。
杜曉雄心裡莫名一顫,這就是鐘明理的那隻小熊?
果然蘇澤秀立刻證實了杜曉雄的想法,「你看。」他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鐘明理一臉純真微笑地抱著一隻大的藍色泰迪熊,背景是一間大公寓的客廳,可以看出好幾個大紙箱正擺在客廳中間,說明公寓的主人不是準備搬家就是剛搬進去。
「是不是一摸一樣?我可是驗明正身過的。他這只泰迪熊是三十年前的限量版,所以小偷雖然偷了可也沒扔掉,把它轉賣給玩偶收藏家,我還是託朋友幾經辛苦才找回來的。」蘇澤秀一臉自豪地說。
「謝謝蘇先生,明理一定會很高興的。」
杜曉雄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為什麼心情會如此怪異的他還是儘量假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接過泰迪熊。
可是那下彎的嘴角、打結的眉頭早就出賣了他。
蘇澤秀歡快的送走杜曉雄,看著他抱著一隻藍色泰迪熊走在夕陽下的背影,在心裡快樂的揮著小手帕,『鐘明理加油!小熊加油!』
鐘明理看著沙發上的那隻大泰迪熊,不可置信的問道:「蘇澤秀說幫我找回來的?」
「嗯,蘇先生說他驗明過的,就是你不見了的那隻。」杜曉雄悶悶地說。
「怎麼可能?你被澤秀騙了。」鐘明理好笑的跟杜曉雄說,也就杜曉雄這麼天真的人才會相信蘇澤秀能把那隻不見的泰迪熊找回來。這種限量版的泰迪熊都是帶出生證明的,上面有自己獨立的編碼,還有生產商生產的年份,如果沒有那張證明,其限量版的身份就不能被確認,價格也會差別很大。這只估計是蘇澤秀託薛嘉淳從哪個收藏家手裡搶過來的吧。
「是你那隻!蘇先生很辛苦,找了很多人幫忙才找到的,你沒良心。」杜曉雄突然生氣了,嘟著嘴把泰迪熊往鐘明理懷裡用力一塞,跑走了。
「……」鐘明理訝異地看著杜曉雄跑掉,杜曉雄居然為自己認為這只泰迪熊不是自己丟的那一隻而生氣?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可是又不能去問蘇澤秀,鐘明理已經可以看到蘇狐狸打死不承認這只泰迪熊是他和薛嘉淳買回來的,並且一臉無辜地說:『我只是把泰迪熊給他,然後說我很辛苦找回來的,其他什麼都沒說了!你冤枉我,我純真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你要賠償我!』
鐘明理頭疼地拎著這只肇事的泰迪熊放回臥室。
等到晚上,鐘明理更頭疼地發現,杜曉雄把泰迪熊放在他和自己中間,要自己抱泰迪熊睡覺。
「為什麼把這熊放床上?」
「讓你抱著睡覺。你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小熊,一定很想念吧,所以今晚你就抱著小熊睡覺吧!」杜曉雄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狀,口氣卻酸溜溜地說。
『當初就是因為你的泰迪熊不見了,你才會睡不著,才會找到我。現在你的小熊回來了,你也許就不需要我了。』
杜曉雄黯然地想道。
鐘明理哪裡懂杜曉雄的彆扭心思,還以為杜曉雄害羞,怕自己抱他擦槍走火,所以拿泰迪熊來當擋箭牌,心想也好吧,第一次總是彆扭一點,反正以後把欠的補回來就行。
於是鐘明理鬱悶地抱著泰迪熊睡覺了。杜曉雄見鐘明理真的抱著泰迪熊睡覺,也轉向另外一邊同樣鬱悶地睡了。
杜曉雄因為很早就出來自己生活,所以從不敢抱怨或給別人帶來麻煩,有什麼想法都放在心裡,雖然後來想到初夜當晚鐘明理的剖白覺得自己可能是亂想了,再怎麼樣,鐘明理也不像會因為一隻泰迪熊而不要自己。但是心裡又一直縈繞著自己是泰迪熊替代品,不然鐘明理不會看上自己的自卑想法。
另一方面,鐘明理雖然在某些方面很細心,但畢竟也不是情感細膩的人,比起猜來猜去,他更傾向於洋人作風,有事直說。所以雖然看到杜曉雄一臉複雜的樣子看著泰迪熊,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後面的真正因由,只等有時間再抓住這彆扭小熊審問清楚。
就在這兩人一個說不出口,一個猜不到的鬱悶膠著狀態下,冬末的冷氣團終於駕到了。
H城的天氣很奇特,是夏天炎熱乾燥,冬天寒冷多雨型,不時還會颳風雪、下冰雹,讓人凍上加凍,冷上加冷。去年一場寒流,不僅下了數日豪雨,連電纜都斷了,導致H城停電大半天,學校停課,商店關門,整個城市陷入一片黑暗蕭索之中。
今年雖然冷,偶有小雨,不過一直沒有風雪或冰雹出現,大家還以為今年冬天就這麼平靜安穩的度過,沒想到強風不是不到,而是時辰未到而已。
『……午後到夜間有陣雨,部分地區可能伴有風雪和短暫豪雨,需要外出的人士請小心。』
關掉電視,鐘明理叮囑準備上學的杜曉雄說:「下午冷氣團就會到,我想澤秀今晚也不會營業的,曉雄今天下午放學就立刻回來。」
之前上班忙都沒有機會逮住曉雄問個清楚,趁今天冷氣團這個天時地利一定要快刀斬亂麻的把人和這個問題解決掉。
「嗯。」杜曉雄憂慮地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以往住在破舊小平房的恐怖情景彷彿又在眼前重演。
到了下午,果然冷風加強,街道沒打掃乾淨的廢紙在寒風中無助的飛舞著,光禿禿的樹枝瘋狂地搖來搖去,就像鬼手在掙紮著抗議著,在陰天烏雲之下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出於安全,學校提前下課,讓學生們回家,所有的商店也都已經準備關門,這樣的天氣也不會有人在外面閒逛購物了。
杜曉雄等鐘明理回到家後一起去超市大掃蕩,買了好多食物和熟食回家,以備接下來如果天氣持續惡劣總不至抄家裡缺糧。
看著那長長的人龍,每人都大包小包、購物車堆滿的情景,杜曉雄不禁感嘆:未雨綢繆很重要,可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回到家,兩人沉靜地吃過晚飯。這時風更大了,因為連日來的情緒低落加上惡劣的天氣,杜曉雄坐在窗前——那塊弄髒了的羊毛皮早已經換上一塊新的——眼神空洞地看著黑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亮的夜空。
杜曉雄又想起以前的風雨之夜。
呼嘯著猶如老虎在吼叫的風聲在窗外嘶吼著,狂風捲著雨水猛烈地撞擊著窗戶,玻璃發出砰砰的吵聲,彷彿隨時都會破裂,而雨水會從窗戶的裂縫滲進來。外面不時傳來物體被捲走然後撞擊到另外一個實物上的聲音,還有花盆或雜物從陽臺被吹倒而發出可憐的墜地聲響。駭人的風聲、雨聲和雨夜的寒冷讓人無法安心入眠,越聽越可怕。如果停電了那就更恐怖,室內窗外一片漆黑,平時從房間看出去的高樓大廈頂端的亮眼燈光也因為密集的厚雨而模糊一片甚至被覆蓋。
第二天小巷的路面會因為排水的溝渠被堵塞而積滿退不去的雨水,人走路要非常小心,因為看不到水下會有什麼雜物,杜曉雄就曾遇過被絆倒而弄得半身都濕了。
而現在,雖然因為身處高樓,所以更接近大自然的憤怒,然而高品質的樓宇讓暴風雨變成如動物園裡面的困獸,雖然在狂吼怒砸,但裡面的人卻安全而溫暖,讓人不禁帶著一絲優越感來感受欣賞這暴雨夜。
這一切都是鐘明理賦予的,原因是他愛自己,但是他愛自己是對「杜曉雄」這個人呢,還是隻是因為自己像他那隻泰迪熊的特性?
鐘明理看到杜曉雄怔怔地坐在窗前,愛憐地走過去抱住他。
正在觸景傷情的杜曉雄心裡一驚,連忙害羞的要脫離鐘明理的懷抱。鐘明理不許,用力地摟著杜曉雄,直到他鎮定下來。
「小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鐘明理把杜曉雄扭過來讓他面對自己。
杜曉雄多日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鐘明理,他的氣味充滿了杜曉雄的鼻子和胸膛,他暖暖的氣息頓時讓杜曉雄產生一種依戀的感覺。
想到剛才的問題,杜曉雄鼻子一酸,抱著鐘明理不肯說話。
「小熊,我不喜歡猜來猜去。心裡有想法請直接告訴我。我愛你,我希望相愛的人能坦誠相待。就像以前,你會告訴我你的故事,我也告訴你我的故事。」鐘明理親了親杜曉雄的小鼻子,然後循循善誘。
杜曉雄聽了,眼淚就開始像斷線的珠子慢慢地往下掉,「我怕你不要我……」
「什麼?」鐘明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怎麼會想到這個了?難道自己無意中說錯了什麼話?鐘明理立刻快速搜尋記憶,看看能不能找到問題的緣由。
「你的泰迪熊找回來了,我怕你不需要我了。」杜曉雄小小聲地說。
鐘明理有那麼一刻想大笑,又有那麼一刻想暈厥。
鬧了半天,原來杜曉雄這只小笨熊是吃另外一隻「熊」的醋。想到自己這些天來的鬱悶居然是因為這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鐘明理突然很想摁倒這只小笨熊,好好懲罰他,居然對自己如此沒有信心。
鐘明理狠狠地吻住杜曉雄,直到杜曉雄因為換不過氣來,拚命捶打他才鬆開口。
「你怎能拿自己和一隻玩偶相比?」鐘明理笑道。「玩偶再怎麼好也只是一隻玩偶,它沒有情感,沒有生氣,不能和人交流。它不會和我聊天,不會陪我買菜,不會給我做西餐。唯一的好處就是它不會亂吃醋。」說到最後,鐘明理戲謔地瞄了杜曉雄一眼。
杜曉雄惱羞的瞪了鐘明理一眼,賭氣的不讓他抱,要起來。
鐘明理趁機藉著身體的重量把杜曉雄壓在身下,杜曉雄想起這裡是初夜的地方,於是更用力的反抗起來。兩人在地上抱著滾來滾去,最後都哈哈大笑起來。
鐘明理拉著杜曉雄的手回到臥室,然後鐘明理把泰迪熊塞到衣櫃裡面,對著一臉問號的杜曉雄說:「今晚我們要親熱,第三者不許旁觀。」
杜曉雄小臉立刻一紅,害羞的在床上裝鴕鳥了。
鐘明理微笑地鑽到被子裡面,微笑地抱著蜷成一團的杜曉雄,笑道:「愛一個人自然就想和他親熱,難道曉雄不想和我親熱?」
杜曉雄聞言,搖了搖頭,然後想了一下,又點點頭。
鐘明理吻了吻杜曉雄的細脖子,給自己的碩大塗上潤滑劑,然後分開杜曉雄的雙腿,擠了進去。
「啊——」多日未曾親近過的兩人都發出了舒服的嘆息。等杜曉雄適應了鐘明理的進入,難耐地扭動時,鐘明理也開始了銷魂的抽插。外面的狂風暴雨,絲毫不能阻擋室內的春意盎然。
清晨,兩人醒來,強風已經過境,雖然餘風仍是強勁,但雨勢已經停止。杜曉雄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歌一邊攪拌粉漿然後倒進熱鍋裡,做出一個又一個圓圓的鮮甜蓬鬆的法式薄餅。冷冷的清晨,喝著熱豆漿,吃熱呼呼的法式薄餅,實在是一種悠閒的享受。
「明理,我昨晚想了一晚,想到一個決定。」等鐘明理吃完,杜曉雄笑眯眯的對他說道:「你以後不用給我那十萬了!」
「咳……為什麼?」鐘明理被杜曉雄這個突然的話題嗆到了。
「以前我是來『工作』的啊,可現在不是了。」杜曉雄的臉微微一紅,害羞地說道:「既然不是來工作的,那當然不能拿你的錢了。」
「嘖——」鐘明理大大地親了杜曉雄一口,雖然剛開始聽到杜曉雄不要自己的錢以為他又鬧彆扭。
原來這是曉雄的變相表白啊,太可愛了。
「錢呢,我還是每個月給你,不過不是『工資』,而是『家用』。」
杜曉雄徹底暈了。
和鐘明理吻別,婉拒了坐他車上學的邀請,杜曉雄獨自一個人走在清靜的街道上。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胸口充滿了被雨水沖刷過的城市那種清涼的清香味,讓人心曠神怡。心結解開,杜曉雄覺得沒有了糾結疑慮的自己就像只輕快的小鳥。
雖然杜曉雄的心結解開,不過鐘明理還是決定把那隻假冒的泰迪熊送還給蘇澤秀。那隻充滿了兒時家庭破碎和孤獨記憶的泰迪熊已經不復存在,也沒必要再尋回。自己所做的是要珍惜目前的幸福,而不是再執著於過去。
母親犯的錯誤,自己是不會再重蹈覆轍。
「哎呀,有『新熊』忘『舊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泰迪熊,你這麼快就退回來了。」蘇澤秀接過泰迪熊不無可惜地說。
「你呀,雖然你的行為很可惡,不過看在你讓我提前解決掉我和小熊關係的隱患,我還是要感謝你。」鐘明理儘量隱藏自己的不爽真誠地感謝道。
「別客氣,為了Xiong-Di的情路順暢,兩肋插刀是應該的。」蘇澤秀大言不慚地接受了鐘明理的感謝,然後手往鐘明理眼前一攤,說道:「感謝費加處理這只泰迪熊的手續費。」
鐘明理臉上青筋跳動,拚命壓抑住掐死眼前這個罪魁禍首的衝動,認命地掏出了自己的錢包。
於是這只導致鐘明理和杜曉雄鬱悶多天的無辜的泰迪熊,被蘇澤秀轉贈給一個兒童慈善機構做慈善拍賣用。
杜曉雄雖然覺得自己太小心眼是不對的,不過當知道那隻泰迪熊被鐘明理送走後,還是感動地親了一下鐘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