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露面,都在明蓁的舊居中等著,連袁氏都一早抱了女兒過來。
明琇才五歲大,生的粉雕玉琢,穿了大紅襖子,頭上戴的金花金葉,北府裡頭只她一個,也不論什麼嫡庶了,就是袁氏的眼睛珠子,大名兒起了叫明琇,小名兒就叫作招娣。
她跟明沅幾個還陌生著,一年也只見個幾回,自個兒摸了荷包袋,拿裡頭的雕花金彈子玩,奶孃怕她失了手,到底是在明蓁屋裡,她便唬著一張臉發脾氣,叫袁氏抱了到外頭哄著去。
明洛咋咋舌頭,有明潼在不似私底下說話那樣沒遮攔,掩了嘴兒裝鵪鶉,吃著花茶送點心,才拈了一塊鴿子玻璃糕,外頭鼓聲鑼聲就響了起來。
親王妃回門也是有制式的,聽見鑼聲還遠,約摸到了街口,袁氏雖是大房卻無誥命在身,這時候就看出差別來了,她是長房的媳婦,卻得排在紀氏的後邊。
幾個女孩兒卻都坐不住了,立起來往外頭看,等得好一會兒,見前邊兩列宮人魚貫而入,當中四人抬著一乘軟轎,裡頭坐著的便是明蓁了。
朱衣臥雪幾個也一併是宮人打扮了,明蓁身著親王妃禮服,頭戴金冠,扶著朱衣的手下得轎來,側頭見著妹妹們站成兩排迎她,微微一笑。
明芃腳還不曾養好,見著姐姐眼圈都紅了,在外家時也不曾這樣想,出門子三日倒想的不行,上來拉了明蓁的手,才握住了,想到要行禮,明蓁一把托住了她:“一家子姐妹還行什麼虛禮。”
宮人立在院裡頭,屋裡還只朱衣幾個跟著侍候,明芃把明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覺著她哪兒不同,可到底哪裡不同卻說不出來,明蓁也由得她打量,捧了茶捏一個果酥:“裡頭可沒這個口味兒,原只當是平常物,到了外頭才知道還是家裡好。”
明芃覷著俱是自家姐妹,低了聲兒開口:“那一個可難為你?”
她便不明說,也都知道說的元貴妃,明蓁笑一笑,也沒跟妹妹們打官腔:“作什麼難為我?凡事依禮而行,我是小輩,她是母妃,便是教訓幾句也是該的。”
明芃差點兒跳起來:“她真個難為你了!”鼓了嘴兒才要啐,叫明蓁一把扯住:“還是這付脾氣,多早晚能改了?前頭還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呢,再不濟還太子妃,我哪兒輪得上呀。”
太子妃確是沒少受磨搓,以為苦盡甘來,卻是為著她人作嫁衣,怪不得她要瘋魔,明潼見著明蓁同上輩子一樣回了門,面上也一樣大方端莊,只頰生紅暈再不與閨閣女兒相同,心裡暗暗稱奇,只道是成王平叛回來兩個才恩義情長的,竟是這會兒就相得了不成?
這話不等她問,自有明芃會問,她握了姐姐一雙手:“姐夫待你好不好?”一屋子女兒家,除了明潼,俱都看向她,明蓁這會兒是真的羞了,抿了嘴兒笑,半晌才點點頭:“好呢。”
單隻這兩個字,就引得她們浮想聯翩,明蓁面上的羞意止都止不住,若是不好,她今兒哪裡用坐軟轎,成王身邊,卻是連一個教導人事的宮女都沒有的。
☆、第81章 合巹酒
親王妃的鳳轎儀仗一路抬進了宮門口,明蓁頭頂著四鳳九翠九鳳的花釵,兩鬢貼著九鈿,頸中腕上掛的寶珠金飾,一層真紅大袖衣,一層霞帔紅羅裙,俱是織金繡鳳,底下還踩著三寸高底鞋兒。
這是宮嬤嬤等金冠禮服送來之後特意趕製出來的,成王生的高大魁梧,明蓁的身量並不停了,可若是立在他身邊,還是顯得身量未足,宮嬤嬤許多年不曾做過鞋子,手藝卻一點兒都沒落下,刺了一對口銜珠滴的龍鳳,拿厚氈子一層層疊起來納得實實的,同禮服擺在一處。
明蓁一早就練習起穿高底鞋兒來了,不說三寸便是五寸她也一樣踩,不僅能穿,站上一個時辰也不會失了儀態,這些個規矩學了兩年,早就刻在心裡,宮嬤嬤卻從不曾懈怠:“姑娘別怨咱們,這些個往後才派得上大用場。”
宮裡三不五時便要行宴,別想著王妃就設座在前,連著太子妃都一併靠著兩條腿的,難道親王妃還能比太子妃更尊貴不成。
“那一位便是因著祭祀的時候儀態不穩,才叫拿了錯處,臊了一鼻子的灰,若似外頭小門小戶,還能生個病躲個羞,緩上兩日,到了裡頭日日不斷,臉皮得練的厚些不論,這腳底下的功夫才是真章。”四個嬤嬤初來時也只盡本份,就同教導宮人一個道理,聰明些的呢,師傅就教的多些,那愚笨不開化的,盡了差事便罷。
明蓁自來溫文知禮,既不擺架子待人又寬和,事事先想在前頭,四個嬤嬤見她果然可教,這才把看家的本事都使了出來,說是及笄之後成婚的,早半年便尋了畫冊過來教導人事。
“姑娘別羞,凡是婦人都有這一遭,陰陽調合古之大禮,這禮同站禮跪禮拜禮比起來,要重的多了。”官嬤嬤跟宮嬤嬤兩個姓氏相仿,多那一點墨便是多了這樁差事,這幾位裡頭,只有官嬤嬤是嫁過人的,入了教坊司,偶後才成了教養嬤嬤。
明蓁先時還羞,卻知道這是人倫大禮,不獨官嬤嬤這般說,連宮嬤嬤幾個都道“頭一個晚上不順意,後頭便難再調合了。”
她忍著羞意退了身邊的丫頭,每日同官嬤嬤學上一會,那幅繡技藝精妙,形神色樣樣俱全,先是看形,再是看神,到最後瞭然於胸,這才看起色來。
官嬤嬤微微一笑:“姑娘也不必羞,正頭夫妻處得好了,下邊那些個,縱有手段使出來也不顯得稀罕了,沒嘗過的味兒嘗著了,沒見過的模樣見著了,縱是國色也只平常。”
明蓁自選了當王妃那一日,就知道往後後院裡頭少不了人,她是正妃,可有多少正妃一輩子不過守個金冊,遠的不說,只看看當今皇后,張皇后算得是一等一的賢良人了,哪一個不讚一句賢惠大度,卻叫擠到了太后宮中,若不是她有個兒子,早不知道叫元貴妃比到哪裡去了。
“姑娘既要裡兒又要面兒,便得把原來讀的那些女四書擺在面上,心裡那桿秤怎麼掌,得看姑娘自個兒的。”
官嬤嬤給了她一匹大紅玻璃亮紗,既是叫玻璃紗,卻是用來糊窗戶的,她原不知道如何用,官嬤嬤笑一笑:“這東西大戶人家用來裹窗戶,遠水近山端得有意境,咱們只看小處,拿來裹了身子霧裡看花,趣味又不同山水了。”
明蓁受了這許多年閨中教養,拿了這個抬不起頭來,官嬤嬤又是一聲笑:“姑娘別把這個瞧輕了,男人的王旗插在城頭上,這一個可是女人的。”
新婚那夜該是她親手做的,可明蓁哪裡拿得出來,這東西再不敢給人看,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