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涵之道:“你渡氣給她,是為了什麼。”
李青張了張嘴,“我......我不知。”
賀涵之道:“在你第一次為她渡氣之時,便已經做好決定了。”
李青:“......”
賀涵之轉過身,道:“人在做些重要的決定時,總會不安。你這一點,倒是同人一樣。”
李青聽不懂他話中的深意,不過他聽到賀涵之說他同人一樣,還是有些開心。“多謝你。”
賀涵之推開門,外面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了。在白日的餘暉中,一道身影站在落下一筆的亭內,頎長而挺拔。賀涵之邁出一步,李青問道:“何時——”
還沒等李青問完,賀涵之甩給他一個瓷瓶,頭也不回道:“喝了它,將白玉環融入體內,時辰到了,自然就好了。”
李青目不能視,卻準確地接住了瓷瓶。他將瓷瓶放到鼻前晃了晃,凝眉道:“烈陽的元氣......”
“呵,”賀涵之笑道,“怎麼,都在你身邊晃了這麼久了,還沒適應?”
李青呆呆地道:“取這個,她會很難受......”
“......”賀涵之轉過身,眯起眼睛看著李青,“所以呢?”
李青半張著嘴,將手裡的瓷瓶往前送了送,意思是你拿回去還給她吧。賀涵之一臉黑氣地盯著面前的傻大個,陰沉道:“烈陽入世修煉百年,該做什麼她自己清楚,還輪不到你一個痴呆的傻劍來謙讓。”
說完,賀涵之轉過身,朝屋外走去。
在他即將離開房間的時候,身後的李青又開口了。
“天命將至,她劍格已虛。如今天時在我,我不需這些,你還給她吧。”
賀涵之步伐一頓,扭過頭,李青的面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賀涵之靜了片刻,低聲緩道:“真是想不到,元神不全的你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這一切都已註定了......”他頓了一下,一步踏出門外,對李青道:“我剛剛對你說的也不是玩笑。烈陽立命憫劍山莊已經近百年,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比誰都清楚。”
言罷,賀涵之踱步離去。
落下一筆的亭子內,茶具規規整整地擺放著。衛青鋒雖立於亭中,卻沒有要碰茶碗的意思。賀涵之走過去,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
“讓這般極品的茶冷掉,就如同錯過了一個美人的風華月貌,都是人生的憾事。”
衛青鋒也落了座,賀涵之飲了一口茶,嘖嘖道:“不過也無妨,像你這樣的木頭塊,喝什麼都一樣。”他語氣調侃,眉目輕浮,衛青鋒不為所動,他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雙眸依舊墨一般漆黑。衛青鋒靜靜地看著賀涵之,不知在想什麼。
賀涵之換掉了一身黑袍,著了身絳紅色的長衫。長髮也精細地打理了一番,束之冰白頭冠。他手端著精緻的茶盞,眼神貌似不經意間一抬,恰好與衛青鋒四目相對。賀涵之輕笑一聲,道:“衛青鋒,你在想什麼。”
衛青鋒:“我在想明日。”
“哦?”
賀涵之挑了挑眉,道,“你在想論劍大會?”
衛青鋒沒有回話,答案不言而喻。賀涵之隨意地看著手中的茶盞,道:“我還以為你不是喜歡這種比武的人。”
“賀秋。”衛青鋒忽然喚出賀涵之之名,賀涵之眼鋒一轉,瞟向衛青鋒。“你不必試探我。”衛青鋒道,“我之所以沒有阻止你的種種作為,便是在等明日。”
賀涵之:“唔......”
衛青鋒:“讓太陰覺醒恢復的方法,只有烈陽清楚。你與梅茹來到劍閣,不也就是為了能喚醒太陰劍氣。”
賀涵之努著嘴,贊同地點了點頭。他放下茶盞,低眉輕笑道:“自古神兵,皆會擇主而從之,衛青鋒,你說他會選誰?”
衛青鋒淡淡道:“不知。”
賀涵之:“猜一猜唷。”
衛青鋒:“不管選誰,明日,一切都會了結。”
賀涵之手裡一頓,緩道:“了結,會麼......”
衛青鋒不願再談,他站起身,準備離開。就在他要走之際,賀涵之忽然衝他背影低沉地道了一句:“劍氣恢復初始,神智不明,先渡真氣與太陰劍氣結合者,將得劍。”
衛青鋒站住腳步,側過頭,他的側臉在暗淡的山光中,顯得有些冷峻。
賀涵之站起身,抱著手臂,緩道:“我不佔你先手。”他挑起一邊的嘴角,勾出一抹撲朔鬼魅的笑容,笑中盡是渾然天成的自信。
“六年前的奪寶,我未能參與。聽聞斷濤斬人無數,一戰成名。”
“說起來,我還是你的晚輩。”賀涵之看著面前的人,衛青鋒靜靜地站著,凝如華獄,那份極致的沉靜,讓每一根髮絲都靜止了。賀涵之看得心曠神怡,他忍不住裂開嘴,無聲地笑了。
他緩緩抬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邊,像是在讓自己閉嘴,又像是在勸他人安靜。最後,他還是沒有忍住,淡淡地笑了,輕聲道:
“大師兄,我要挑戰你。”
衛青鋒依舊紋絲不動,低沉道:“那你要做好送命的準備了。”
“哦?”賀涵之笑了幾聲,道:“在憫劍山莊動手殺少主,你覺得你還有命走麼。”
衛青鋒:“能殺,自然就能走。”
“好!”賀涵之欣賞地拍了一下手,再一抬眼,眼底已凝了幾分血氣。“爭名奪利,殺人人殺,這才是江湖,這才夠快意。衛青鋒,明日之戰,生死有命,天作證!”
黑風斷秋水,佇劍待天明。
那個賀涵之口中了結一切的日子,已經來了。
......
一清早,小春是被餓醒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有種回了薄芒山腳下的家的感覺。反應了好一會,直到把桌子上擺好的饅頭噎進嘴裡才恍然想起來這是哪。她來不及把饅頭嚥下去,踩上鞋子便衝出了門。
“人呢人呢,都上哪去了!?!?”
小春在院子裡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挨個屋子敲了一遍,一個人都不見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日天空陰霾無比,山谷中潮溼冰冷,一絲絲的陽光都見不到。
“壞了,該不是去比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