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也會有很多人喜歡你, 別人對你的‘好’來的太輕易,我原以為在你的心中, 這些東西應該都已經頗為廉價了……”
林湛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由沉默了一下——他很難讓自己不去在乎寧予辰曾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經歷過無數人事繁雜這個事實, 但卻也無能為力:“但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的。即使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 可你對待每一個人都很認真、很尊重,在你的眼睛裡,我看不到屬於一個遊離於世界之外的人特有的……輕視。正因為認真,你才會每一步都走的那麼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心會淪陷。你怕你離開一個世界之後我會忘不了你, 你也怕你自己會捨不得走。”
不敢輕易動心,不是因為無情, 而是因為太過重情。
寧予辰的嗓子有點發緊,然而他乾咳了一聲,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林湛看著他,目光中有期待,寧予辰垂下眼睛,輕輕掙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這一次對方猶豫一下,還是帶著點留戀放開了。
肌膚接觸的地方突然暴露在春夜的冷風裡,頓時感到一種寒意,寧予辰活動了一下手腕,淡淡道:“你剛才說的其實不大對——你不知道,我無論到了哪個世界都是當炮灰的料,沒有人喜歡我,除了你……品位獨特。”
他扯動唇角笑了笑,始終沒看對方的臉,推開林湛徑直大步離開了:“三更已過,我下班了,改日再聊。皇上,再不回寢宮,你家太監會著急的。”
寧予辰負責的是前半夜的守衛,長明宮因為是無主的宮殿,平日裡人跡罕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這個偏殿門外更是隻有寧予辰一個人當值,他跟林湛愛恨情仇的在杏園裡面折騰了大半夜,其實已經算是擅離職守,好在有皇上作陪也不用擔心,與下一崗的侍衛做了交接之後,就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值房睡覺。
只是在林湛攤牌之後,寧予辰要是還能睡得著覺,那可真成個傻子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只覺得越躺越是精神,試著去聯絡3022,也一點回音都得不到,煩躁之下,把被子大力掀到一邊,自己翻身坐了起來。
孰料剛剛坐起來,就聽到窗欞子那裡傳來“吱呀”一聲幽幽響動,寧予辰劍眉微擰,眼疾手快地抓起床頭上的一把剪刀,就像擲飛鏢一樣朝那裡扔了出去。
窗子被徹底開啟,一隻手探出,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接住了寧予辰的“暗器”,緊接著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跳了進來,默默關上了窗子。
寧予辰藉著微弱的光線辨明瞭對方的相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道:“……林湛?你來幹嘛?!你這樣不打個招呼很容易被我一個不小心殺了知道嗎?”
林湛沒有回答,走到他身邊,輕輕把剪子放到了原來的位置,柔聲道:“睡不著嗎?”
寧予辰自己的老底剛剛被對方揭的渣也不剩,心裡正是彆扭的時候,看見林湛覺得格外礙眼,又有幾分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心虛,悶聲道:“誰說的!本來睡的挺好,又被你吵醒了。”
寧予辰說著往床上直挺挺一躺,閉著眼睛道:“現在我要繼續睡覺,你想散步遛彎,還是換個地方吧。”
他的外袍連同林湛送過來的披風已經脫了下來放在一邊,此時只穿了一件白色雲錦暗紋的裡衣,這麼枕著自己的胳膊躺著,不但顯得身姿秀頎,更加露出了修長脖頸和深深鎖骨。林湛苦笑了一下,微微移開目光,心道好歹也是剛表白過的,這人對自己倒是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
然而他當真是賊心有餘賊膽有限,慢吞吞將寧予辰掀到一邊的被子拉過來給他蓋上,被角一直掖到了下頦,感覺到對方雖然表面上裝的像大尾巴狼一樣不動聲色,身體卻不由自主僵硬了,於是識趣地走到旁邊的小桌邊坐下。
林湛走到一邊去了,寧予辰心裡立刻鬆了一口氣,簡直想伸手擦把額角的冷汗,結果見他坐在那裡半天也沒有挪窩的打算,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湛表情無辜,道:“我是趁值夜的侍衛和宮女太監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出來的,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要天亮了,要是再回去驚動了他們,實在尷尬,在你這裡湊合半晚上不行嗎?我保證絕對不打攪你。”
寧予辰沒想到他還是偷著出來的,怪不得身邊一個跟班的也沒有,簡直哭笑不得。他到現在為止總算是能把這三個名字面貌都不相同的人聯絡起來了——這種表面上一本正經內裡死皮賴臉的勁實在是太像了!
寧予辰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堵,但又實在拿他沒辦法,索性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眼不見心為淨:“你是皇上你最大,隨你便!”
寧予辰一向心大,口口聲聲叫著皇上,竟然真的放任林湛在旁邊坐冷板凳,自己穩穩當當地躺在那裡,沒有半點打算挪地方的想法,林湛看著他的背影,不出聲地笑了笑,將頭慢慢靠在身後的牆上,目光沒有離開,卻覺得這是他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以來,心中最寧靜平和的一個夜晚。
他已經被寧予辰給死怕了,只有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才能夠從那個患得患失的噩夢中逃離出來。
寧予辰躺了一會,房間裡多了一個人,原本應該更加睡不著才對,可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他躺著躺著,眼皮有些發沉,竟也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林湛已經不見了蹤影,寧予辰吁了口氣,出宮回府。
不管怎麼說,任務還是要完成的,好在這一次也不需要做什麼對林湛不利的事情,難度倒是應該不算太大,只不過3022到現在也沒有音訊,弄得寧予辰心裡面更加奇怪,也不知道姓林的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不但能夠穿越時空儲存記憶,而且他一出現,連繫統都要退避三舍了。
春風中花香浮動,還帶著一些清晨露水的氣息。他一邊沉思,一邊打馬經過鬧市,朝陽的晨曦映在臉上,在整張面孔上打出柔和的光暈,不知不覺已經吸引了半條街的目光。
寧予辰自己毫無所覺,只是走了不一會,他忽然覺得一股熟悉的麻痺感從心口升了上來,緊接著全身湧起針扎一般的劇痛,又好像無數把一刀一點一點颳著骨髓,四肢百骸都好像一下子不受控制了,胸口的血液翻攪著上湧,口腔裡充滿了腥氣,眼前也是一陣陣的發黑。
當初死裡逃生留下的後遺症,在這個時候又不合時宜地發作了。
寧予辰心裡掠過一絲異樣,然而巨大的痛苦已經讓他沒有時間多想,手心都掐出了血才算維持住了表面的若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