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流星眉單眼皮,現在眼下還浮著黑眼圈。
邱依野知道汪岐翰看上去戾氣重,說話銳利得很,但並沒有什麼壞心。這些年關於他的大多數黑料都出自他那懟了人還不自知的嘴,於是也不去計較。餘光看見開機飯到了,叫他們去吃。
汪岐翰又把墨鏡帶上,“沒意思,不吃了,我回去補個覺。”
將近七年前那部《他年》之後,汪岐翰的MV都是他自己演,除了在幾個圈內好友的電影裡客串過,兩年前他還拍過一部音樂電影,對於拍攝並不陌生。汪岐翰在鏡頭前挺有靈氣,如果他專心拍電影估計也能成名,但他更喜歡做音樂,就只偶爾玩票性質的去別人那裡湊湊熱鬧。
但鐘樂剛顯然對自己片子的要求跟別人不太一樣。回憶中的片段式場景幾乎沒有臺詞,跟MV很相近,然而開機第一天拍的一條都沒透過。鐘樂剛似乎也沒覺得意外,只說讓他們再好好琢磨琢磨。
汪岐翰坐在邱依野旁邊,翻著白眼,“我琢磨個什麼勁,不就是跟你發小,喜歡上一個小姑娘,雖然小姑娘對你更有好感,但我追得比較努力,你還幫我,她就從了。你說,還能有什麼花樣?”
顯然汪岐翰只看了自己那部分的劇本,但邱依野覺得這樣反而比較好,因為故事裡王錚確實是那個知道得最少的人。
邱依野把戲服白襯衫脫掉,只穿著裡面的貼身白背心,汗在脖頸和肩膀上映著日光燈微微泛光。他情緒也不太高,“鍾導覺得狀態不對的人應該是我。”
“沒覺得你哪裡不對,比你們公司那個小花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汪岐翰並沒有放低音量,薛婉澤坐得離他們不遠,似乎僵了一下,但沒有抬起頭來。
邱依野覺得頭更疼了,心想汪岐翰這看不順眼就要踩一腳的性子怎麼還沒被磨掉,幸好家裡背景重,不然早被人黑死了。
雖然汪岐翰那麼說,但邱依野知道,自己這裡一定有問題。他跟薛婉澤又對過兩遍,依舊覺得跟之前所想有些出入。
他以前演的角色因為戲份和劇本質量的限制,只要求演好人物的一面或者幾面就可以,對他來說不費力。然而突然要演一個飽滿而複雜的人物,就像是一個學生,做過再多高中的習題,即使再難,跟大學範疇的題目也不能相比。
說白了,他對自己的表演有質疑。想了想,還是帶著劇本去找章慶。
章慶的房間帶個小露臺,他們坐在露臺上的扶手椅裡,白天下了小雨,初夏的夜風吹來,涼絲絲的很舒服。
“小野,你想得太多了,”章慶的樣貌還留在三十歲出頭,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已經知了天命。
“雖然人心複雜,但若取出一個獨立的時刻,大都是相對簡單的。把這許許多多相對簡單拼在一起,才是一個複雜而完整的人。我記得你理科好,應該知道數學上的微元法,差不多是那個意思。況且在這部分劇情裡,閆世澤還是個高中生,你要他想得有多深刻呢?”
章慶停住話頭,拿起旁邊的小茶壺,給自己倒了一小杯,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邱依野腦中的霧忽的就散了。他怔怔的坐在那裡,腦中重新排演今日的劇情。章慶不催他,也沒找其他事情做,只坐在那裡一個人閒適的喝茶。
“學長,我明白了。”
“你晚上喝茶怎麼能睡得著,喝點牛奶或者紅酒多好?”
章慶看向有些起霧的夜景,眼中也是如出一轍的朦朧。
“睡得不沉才好做夢啊。”
邱依野剛回到自己房間,兜裡的手機就開始震。
“哈嘍!”
賀坤聽到邱依野歡快的語氣,剛才的煩躁更盛,說出來的話也陰陽怪氣,“這麼高興?”
“嗯,本來挺低落的,覺得今天都沒演好,又找不到哪裡出了問題。剛才找學長給指點了一下,突然就發現我之前太想炫技才讓表演走形。現在感覺腦子清醒多了,明天重新試試,希望不要再一直NG。雖然今天鍾導沒說太多,但我自己心裡特別焦慮。”
賀坤打電話就是因為知道了邱依野進章慶房間一個多小時才出來,他還沒來得及質問,邱依野就一股腦的全告訴了他。雖然對章慶幫邱依野指點這件事心懷嫉妒,但心口那團堵著的氣已經散了。
“這個角色這麼難?”
“是比之前的有挑戰,不過我覺得主要是我現在的心態不夠好,第一次演主角想得太多,慢慢調節成平常心應該就會輕鬆一點。”
“你哪來那麼大壓力?既然鐘樂剛敢用你,就說明你水平夠。再說,有誰一上來都三條內過的?你當拍粗製濫造連續劇呢?”
邱依野坐下來,像是喝了一杯薑茶,心裡暖暖的。他本來是想報備心路歷程讓賀坤有安全感,沒想到先被賀坤語氣粗暴的安慰了。
“賀坤。”
“嗯?”
“你怎麼這麼甜啊!你要是在身邊,我一定美美的咬一口!”
賀坤感覺到自己大概臉紅了,因為全身都有些發熱,但還是要堅持開個黃腔,“咬一口怎麼可能咬得出來?你又不是沒經驗。”
“本來也沒要咬出來,咬硬了才好進去。”
“邱依野,你別玩火。”
邱依野笑了一會,“嗯嗯,我認錯,賀總平靜平靜,好好休息。”
賀總哪裡那麼容易平靜下來。變態似的射了邱依野一照片,然後得到一場好眠。
照片裡的邱依野穿著寶藍色魚尾裙,感覺不到臉上的濃厚白濁,兀自平靜的看著熟睡的男人,眼中卻有隱約的溫柔。
來啦 (??ω-)~?”
[56]
《漿果》正式開拍四天後,邱依野終於覺得自己狀態可以了。邱依野所謂的“狀態可以”,是指吃NG時不再茫然,明白哪裡可能出了問題。
他的狀態直接影響到薛婉澤。當她在邱依野身上重新感覺到從容淡定,好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表演的時候也有了些自信。第五條結束後,鐘樂剛從監視器邊探出頭來,“小薛這條可以,保持情緒,我們把下一場拍了。”
薛婉澤第一次被鐘樂剛說可以,心裡特別激動,但因為汪岐翰在旁邊,沒敢外露,只小聲說謝謝邱哥。她心裡清楚,沒有邱依野晚上陪著分析劇本,一遍遍對戲,不斷安慰和鼓勵,她不可能有這樣大的進步。而且拍攝的時候,她也完全是被邱依野帶著入戲。
“磨蹭什麼呢?還得聊個天喝個茶才能下場怎麼著?”
汪岐翰開口一般都沒什麼好話,薛婉澤這幾天也習慣了。邱哥都受著,她有什麼可抱怨的呢?好在汪岐翰雖然時常表現得不耐煩,但只要拍攝開始,還是會認真對待。
而且汪岐翰也不會多在現場候著,有他的戲份時他才出現。邱依野似乎總想要找他說些什麼,但往往鐘樂剛說一聲過,汪岐翰立馬人就不見了。
就這樣,到了有汪岐翰的校園戲的最後一幕。
這是閆世澤大學的某一個學期,王錚難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