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以為他是在構思。可時間不長,他便迴轉身,用弦過指尖般動聽的聲音緩緩吟道:“一曲絃斷天涯靜,孤山夜雨傷懷。碳盡爐寒酒不溫,倦落千行毀,往事舊成哀。烽火硝煙殘夢裡,君莫妄論成敗。千古旌麾重相邀,梨花已盛開,故人踏花來。”
“好詞,好詞呀!”
一首以《臨江仙》為詞牌的詞吟誦完畢,頓時引起驚羨聲一片。果真是出了難句難有人解的寧江府第一才子,作出來的詞也如此與眾不同,莫說詞句,哪怕是猶如千軍萬馬揮灑鐵血的氣勢,當朝也沒幾個人能及,他卻眨眼就脫口而出,真乃神人也!
然而這首詞最後的兩句,子墨才從蓮女口中聽過,此刻竟知是寧羽風尚未吟出的句子,內心的驚訝,實難用語言描繪。
《臨江仙》的詞牌吟完,羽風再次後退,向蓮女深深彎下腰道:“羽風與小姐萍水相逢,初見一面就將小姐傷成這樣,真是,對不起……”
第四百四十七章 完美人生之吐血
蓮女暈倒,寧羽風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愧疚之餘主動施救,救人的辦法竟是吟詩。
一首《臨江仙》吟誦下來,意境之美令人叫絕,唯子墨不為其所動,一雙眼僅鎖在妹妹身上。
打文擂能讓妹妹甦醒?在他看來簡直是胡說。然而世事無絕對,等羽風“對不起”三字落音,蓮女的喉嚨就發出微弱的抽氣聲,貌似有了知覺。
“她這是在恢復呼吸!”子墨悲喜交集,趕緊托住她雙肩,讓她直起來。
經這一動,她上半身猛然一震,張開嘴“哇”的一下,竟是一口紫血噴出。羽風關切地蹲在她對面,紫血恰好給他那暖黃公子衫兜住,胸口頓時殷紅一片。
“蓮女,蓮女吐血了!她怎麼吐血了?”子墨以為妹妹病情加重,急得自己都要暈過去,卻被羽風用力按著肩道:“宋兄勿急,她這是已緩過氣來,無大礙了!”
在場懂醫的,也紛紛點頭,緊張的臉露出笑容,說明羽風判斷正確。子墨冷汗與眼淚一齊往下淌,本要抱起她衝去找大夫,卻因羽風的話止步,遲鈍地抬頭問:“你……你說什麼?”
羽風一張粉面已比蓮女更蒼白,點點頭道:“令妹因情緒波動過大,一團瘀血堵住心脈,只要能清出來,就能令血脈恢復通暢。不信宋兄自己為她把把脈,定然已經平緩。”
子墨雖不懂醫,脈搏跳不跳還是把得出來的,試著往蓮女手腕搭兩根手指,果然感出平穩的跳躍,已懸上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了回去。
這時李茹過來,對二人懺悔道:“寧兄宋兄,二位兄臺恕罪,剛才是不才因心胸狹隘,胡說八道,才弄出此等禍事,實在該死!”
子墨心有餘悸,無意接受他道歉,冷漠地別過臉道:“李公子此話怎講?你那酒資之說,難道不是寧公子授意?”
羽風死盯李茹,目光充滿怒意。
李茹用來耀武揚威的摺扇早收回袖子裡,抖著嘴唇道:“我李茹指天發誓,此事與寧公子無半點瓜葛,全是我在借他的勢狐假虎威!起因是這樣,我們幾個與寧兄一起,皆為鶴音書院的學子,對院長錢鍇老先生是崇敬之至。宋兄來自鄉村,除去私塾與家教,未入正規書院為學半日,竟能得錢老先生青眼相看,親自舉薦,所以……”
“所以你因嫉生恨,利用我與你的同窗之誼當眾羞辱宋公子,將我請他入鳳雅閣一敘,說成是欲為他出酒資,是也不是?”羽風與李茹相熟,又恨他的言行太不地道,故毫不留情地當大夥兒面直接質問。
“哦,原來內情是這樣!侮辱對出詩來的宋公子,根本就非寧公子本意,全是那個李茹在搗鬼!”
多福樓裡,儒生們七嘴八舌地議論,李茹受千夫所指惶惶不安,恨不得即刻沿牆根溜走。
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子墨卻已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蓮女,只要她平安無事,是誰羞辱於他已不重要。
瘀血吐出後,蓮女慘白的小臉漸復紅潤,眼睛未睜,就幽幽說道:“寧公子作了首好詞,哥哥,你說對不對?”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完美人生之執拗
蓮女醒了,能說話了!
若不是因緊託著她,一時挪不開兩手,子墨真要高興得跳起來。這種時刻似曾相識,十三年前,不足月的小女嬰因生痄腮差點喪命,還是服過薄荷葉湯藥後,才發出一聲清亮的啼哭,那時情景子墨記憶猶新。
如今這場災難,猶如當年危機再現,然畢竟時過境遷,小女嬰已長成婀娜少女,救她的人也不再是哥哥,而是對面的寧公子。
“好妹妹,你睜開眼看看哥哥,哥哥帶你回家,咱們馬上就走!”子墨哭著搖晃她,催她睜眼。
蓮女閉眼,羽風吟的那首詞就一行行在腦子裡浮現,被梨花紛飛的背景映襯,實在是美不勝收,她捨不得離開。不過嘈雜聲持續灌入耳中,她一個姑娘家在大庭廣眾下躺著,將來真是要沒法見人了,趕緊奮力一掙,張開了沉重的眼皮。
等睜眼,看見一張緊張得失去血色的臉,她竟笑了。那張臉不屬於哥哥宋子墨,而是夢中人寧羽風,他在關心她,是他用詩詞喚醒了她。
“蓮女,你好了嗎?好了咱們就走,再也不來這裡!”她醒之後,子墨絕望散去,流露欣喜。可等確定她已無大礙,欣喜又重新化作憤怒,看都不看羽風與李茹,扶她從地上起來,就要向外衝。
“不,哥哥,蓮女還不能走!”林籟泉韻般的聲音低低哀求,全沒了昏迷前的專橫。
又沒拽動人,子墨氣極,扭過頭惡狠狠問:“今天鬧得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此事若傳到爹孃耳朵裡,你我不給罰跪三天才怪!”
蓮女憂傷地低頭,但執拗地堅持。
子墨真是服了妹妹,拖不動她,這才惱火地看向羽風,真不知這位輕易連面都不敢露的府尹之子,怎就迷得妹妹七葷八素,用爹孃相脅都不起作用。
蓮女身份暴露,哪怕依然給小廝裝包裹,少女神韻也再難掩蓋,向哥哥福了一福道:“寧公子說得清楚,他已接受我打文擂的挑戰,只因我不爭氣,一時開不了口,才不得不先出句子,絕非是他無理地先聲奪人。然而他的詩做完,我也醒了,就該有所表示,否則自顧自離去,豈不是棄權認輸?”
“你……”子墨氣得臉龐發紫,恨不得找根繩子來把她綁走。
一直不吭聲的羽風卻不然,擔心的神色早換成微笑,望著這對不停鬧矛盾的冤家兄妹,此刻才捨得開口,攔住子墨道:“宋兄,令妹雖為女流,從進入多福樓到現在,卻不斷表現出男兒都難有的風骨,實屬可貴。今日發生之事確實不堪,但怎麼說也已化險為夷,總能成為過去,宋兄又何須始終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