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懷,如火焰般炙熱,她能再次享受,哪怕死也瞑目。現在心願達成,便已無遺憾,悄然謝過蒼天,恢復了淡定,張嘴便是獰滅熟悉的語氣,淡然道:“沒說啥大事,只是當下六界混亂將起,仙族群龍無,他十分不安,所以來問我該怎麼辦。”
獰滅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頓時不捨,黯然道:“這麼說,你要重返稽洛山……”
曦穆彤一顆心已血淚斑斑,暗自吶喊:“我渴望回去,可我還回得去嗎?”嘴上卻不在意地請求:“先生,彤兒累了,此事可否容後再議?”
獰滅凝視她的臉,滿心困惑,她卻目光閃躲,再不讓他捕捉。她既不想多說,問也是枉然,只好親自護送她回偏殿。
第九百零八章 與子成說之清涼
曦穆彤風一般奔回絕望之陵,撲進了獰滅的懷抱。眼看死期將至,死前還能享受他火熱的胸膛,她死而無憾。
可對獰滅來說,素來輕裘緩帶,言笑自若的曦穆仙,如無驚天動地的大事,絕不會這般舉止激烈。由此判斷,她與錦書聖的會面,定有不妥。但若馬上詢問,大概問不出真實答案,不如先作安撫,待她冷靜下來,再看看究竟生了何事。
打定主意,獰滅便送她回偏殿安歇,然後轉往扇瑤宮,處理公務去了。
偏殿裡靜謐無聲,曦穆彤正好能凝神靜思。她的人,其實一點不累,只是一顆心,已倦怠百年,是時候停下來,歇一歇了。
絕望之陵的夜,洋溢著濃香。這濃香由不同的奇花異草混合而成,相比稽洛山百香谷,那淡雅的清香,風格迥異,卻深深令曦穆彤迷戀。
花草的芬芳裝點自然之美,讓這裡的空氣,甘怡入心。如不是預先知曉,誰都別想猜出,這地方位於大漠深處,四季被雪原圍繞。
曦穆彤呆坐於天井,仰望寶藍色蒼穹裡,那輪懸掛在東南向的,銀白的半月,直到深夜。
她毫無睡意,遙想在稽洛山時,無數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也是這樣,坐在縹緲殿前的崖邊,遙望明月,寄託相思。
然而此刻,思念的人兒近在咫尺,期盼已久的相逢,卻不是永恆,而是永訣。
她心緒紛亂,咬緊蒼白的嘴唇,打破保持一夜的姿勢,起身向獰滅的寢宮走去。
獰滅在扇瑤宮忙碌到深夜,略感疲憊,回到寢宮後,就躺上翡翠床,進入了半夢狀態。
曦穆彤來到後,支開門口的侍衛,飄身而入,站在他的床邊,划動指尖,亮起一粒紫色星光,藉助那微弱的光亮,默默注視他妖異而絕美的容顏。
命中註定,她會與這個男人邂逅,並相戀。命中註定,這段真摯的戀情,會成為沒有結局的虐戀。依然是命中註定,就算他已走到生命盡頭,完全得靠聚神丹續命,她也要先他而去。
可她只要見到他,就捨不得死,這種愛與被愛的感覺,美好得令人心旌搖曳,目眩神迷,她真希望,停止呼吸的一刻,她的所在之處,不是那鬼魂肆虐的刑山,而是他火一般的懷抱。
她伸出手,輕觸他永遠滾燙似火的面頰,睡夢裡的人兒,感受這溫柔又冰涼的愛撫,竟出輕吟,又在月牙兒般的嘴角,掛上一抹微笑。
他在夢中的笑,能這般純美,又帶著嬰孩似的天真,她一見之下,甚覺有趣,莫名聯想起詩經中的《終風》,若用於此景,倒相映成趣,便頑皮地輕聲唸誦:“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諧浪笑敖,心中是悼。”臉上在笑,內心卻泛起淚水,差點被笑帶出眼眶,忙止住玩笑,悄然上床,倚上他一隻手臂,自己的一隻手,則搭在了他胸口。
獰滅睡得朦朦朧朧,驀然感到一絲清涼,如夏日的山泉般滲進火燙的心房,令他舒適無比。他很想看清,這清泉從何處來,便奮力一掙,卻掙得脫離夢境,張開了眼。
一睜眼,他就驚訝地見到,曦穆彤正躺在自己的臂彎裡,雙目微合,似已睡去,那沁入心扉的清涼,便是由她而來。
第九百零九章 與子成說之任性
白天時,曦穆彤與錦書聖那條毒蛇,進行了好一番殊死搏鬥。 等他心滿意足地揣著繼任函走遠,她終覺心力交瘁,支撐不住。
會面結束後,她那張死亡判決書,就被天之手拋至面前,除了老實接住,再無回寰餘地。
其實用死來逃避現實,非她所願。她明知六界將亂,又怎忍心將肩頭大任,全部棄之腦後,只顧自己脫離苦海,往生極樂?
可她清楚,這一生已走入死局,若要死局轉活,就得點開死穴。而站在死穴裡的人,正是她自己,如不挪步,就必會有許多人,因這死局而遭殃。
但要挪步,她就將踏上不歸路,再無生的希望。翻來覆去地考慮,如果唯有放棄生命,才能走活死局,她又何樂不為?
仙壽將近,她始終心有牽掛,她也知道,唯有妥善安置好那些事,才能走得安心,可只要想起獰滅,她就無法做到如之前那般理智。
靜坐一夜,她本該心境澄明,但這一次,卻正好與過去相反,她的頭腦更加熱脹,實在弄不清,究竟想過些什麼,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不甘心在五百年後,要再受懸刑,似乎那可怕的支離山,註定是她生命的歸宿。
獰滅也是必死之人,難道他們,就不能一同赴死?仙愛上異族,要向世人宣告這真愛無罪,總能找出比去蓬萊受審,然後被押赴支離山行刑,更好的方法吧?
她冷靜一世,奉獻一世,眼看要做出此生最後一個決定,為何就不能任性一次,按自己的心願行事?她不能再受委屈,必須拿出勇氣,與不公的命運抗爭,於是毅然離開偏殿,進入獰滅的寢宮,毫不猶豫地趁他沉睡之際,躺到了他身邊。
獰滅睜眼,見心愛之人正躺在懷裡,似睡得香甜,並且這不是夢,雖然心驚,卻無論怎樣,也不捨得喚醒她,反而手臂一曲,摟得她更緊了些。
他的摟抱,因貪心而動靜過大,驚動了這位嬌俏的睡美人,她漆黑幽長的睫毛微閃,一下就露了餡。
“好哇,原來是在裝睡騙我!”獰滅識破了她,簡直要笑出聲,抬起另一隻手,想悄悄偷襲,撓她癢癢,可手抬到一半,已改了主意,手掌換手指,力度也放輕放柔,不伸向她的胳肢窩,而是一點一點,從她精緻的五官上滑過。
他這樣做,是有目的的,單賭能否猜準她的反應。結果不出他所料,她故技重施,如在稽洛山的那次相會,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彤兒……”手指被她用玉齒咬住的剎那,他情難自控,身體裡的**,如巨浪般鋪天蓋地席捲而至。
他哪裡還能繼續保持溫柔?猛然抽出手指,又俯過身去,狠狠吸住她柔軟的雙唇,然後輕輕一翻,便將她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