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吞入嘴中咬碎了再吐出來。
自作孽啊……
自寧琛的唇角畔蔓出一抹自嘲般的苦澀笑意,他分明可以趁著寅龍與這些螻蟻爭鬥之際尋得時機,一舉成為這片土地之上唯一的勝利者,卻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完全莫名其妙的……
更改了本心。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只是,那個愚蠢笨拙的、現在冰冷地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那個男人,那個他唯一認可的宿敵,沒有他的允許,便不能輕易的死。
即便他為覆滅中原與魔教付出諸多代價、等待諸多時機……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那個叫做溫如故的人必須活著,寧琛笑著搖了搖頭,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刻起這麼覺得——溫如故的死活,彷彿是比用那些該死之人的鮮血慰藉自己躁動的靈魂,更加重要的事。
寅龍的嘴籠罩下來,周遭皆是一片黑暗。然即便如此,寧琛的眼眸裡卻依舊不曾有分毫的懼怕之意。
“吼——!”
寅龍一口吞下寧琛,隨即朝著周遭長嘯一聲,聲音如同示威一般洪亮綿長。
“進攻——!!”
周遭的人們見寅龍吞下了萬劍門主,心中皆是一片悲涼與憤怒。
宛如破釜沉舟般,被逼迫到極致的力量齊齊爆發是可觀的,他們齊齊吼叫著,為自己的性命、為身邊的同胞們竭盡全力,在這一瞬,再沒有了從前那般——門派與門派之間、中原與魔教之前的隔閡與區別!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殺了眼前這頭怪物!
人們紛紛紅了眼,不顧生死的向前衝。
寅龍起初依舊高傲地揚起頭顱,無視下面的一群螻蟻,然那一波比一波更加兇猛的進攻卻讓寅龍吃了一驚,這才慌忙地反應過來,怒吼著朝著那些渺小的人類發起反擊!
作者有話要說:
☆、眼盲非心
“以心為形役,悟往之不諫,覺今是昨非。”(注)
“溫如故啊溫如故……”
於混沌朦朧之間,他聽到有人輕輕貼在他的耳根前低喃他的名字。
指間微微顫動,卻陡然間驚動了身旁的人。
“溫如故,你怎麼樣了?”
溫如故眼眸低斂,皺眉用指間蓋住抽痛地太陽穴,聲音沙啞地開口道:“孫少聰,怎麼又是你。”
“……咦,為啥不能是我來著?”孫少聰不解。
他只是搞不明白為何自己依舊活了下來,照當時那個狀況……他是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性的。
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溫如故繼而問道:“中原與魔教……最後如何了?”
“呃……”孫少聰欲言又止,轉身望了望周遭才鬆了一口氣道:“來,我先扶你起來喝口水吧!”
溫如故眼睛直直地看著屋外,沒有什麼情緒的說道:“你不能說實話,我們是被囚禁起來了嗎?那天門的最後一道屏障,是被何人所破?”
孫少聰支支吾吾吐不出一個詞來,然只聽‘吱嘎——’一聲,緊閉的房門被推開,孫少聰的身體陡然一僵,隨即顫顫巍巍地將手中的茶杯遞到溫如故的左手旁。
然令人想不到的是,溫如故似乎並沒有接他這杯茶的打算,而是讓直直的讓茶杯掉落在地,哐嘡一聲摔了個粉碎。
來人冷冷地看了孫少聰一眼,迫於對方威壓,孫少聰不得已,抿了抿唇看了溫如故一眼,便臉色難看的離開了屋子。
“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來人語氣平淡,俯下身將摔碎的茶杯一一拾起:“就算沒了修為,耍小脾氣摔茶杯可不是你的性情。”
溫如故沉默片刻,俄而緩慢而猶疑地將抬起頭來,目光空洞而散亂地對著來人道:“寧琛,我看不見了。”
“……”
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猛地將他壓制回柔軟的床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朝著他的面頰逼近,溫如故沒什麼反應,他知道這是對方正在檢查自己是真的失明瞭,或者是想逃出生天而使出的陰謀詭計。
只是……
待那股挾制的力量一點一點的鬆懈開來,溫如故才緩緩合上雙眼。
他在寧琛面前喪失一世修為、找不回過去的驕傲與尊嚴,更是失去了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存在……!
既然中原與魔教共同破解了天門之謎,料想最大的一種可能便是——雙方皆疲敝不堪,死傷無數,近年約莫是不會有再興殺伐的可能了。
以及寧琛又為何會留自己性命卻仍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然而。
溫如故輕輕揚起唇,他已經不在乎了。
踉蹌起身,卻再次被身旁的那雙手牽制住。
“你的身體還不能妄動,溫如故,你給我老實待著,冷靜一點!”
隱隱地焦躁與不安被寧琛強制壓下,他死死地盯著溫如故,心裡完全猜不到對方下一步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我就是不夠冷靜,”溫如故搖了搖頭,伸出手來一點一點地試圖將寧琛抓住自己的雙手給掰下來:“當初就是不夠冷靜,才一次又次的留你性命放過你。”
“溫如故你敢……!”寧琛眼眶微紅,卻發覺對方因為自己的手勁過大而臉色微微泛白,趕緊鬆開了手,只是狠狠地盯著對方,像是隨時想要撲上去撕咬的豺狼虎豹一般。
“放了我吧,寧……門主。”溫如故低聲嘆道:“如今我修為盡廢,對你造成不了任何威脅,之前我留給你的‘屈辱’,你也盡數回饋於我,我們……算是互不相欠了吧。”
寧琛的身體陡然一僵,他死死看著溫如故的臉,一隻手握住對方的肩膀,卻不敢多用力氣,只是在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彷彿胸口被人無形的用力地插了一刀,致命的痛無聲地蔓延全身。
掙扎不得,解脫不得。
“自入江湖始,溫如故為魔教為中原為道義,為天下諸多事宜奔走,卻未曾為過自己……現如今中原魔教局勢既定,溫如故想……為自己活一回。”
溫如故眼眶微微溼潤,然唇角畔依舊是微微一個上揚的弧度,彷彿時光與困境可以磨平他的傲骨、踩碎他的驕傲,卻無論如何也篡改不了,溫如故對待人生的態度。
“想來寧門主你也知曉,我並非真正仇恨於你,只是當初立場不同,遂一直兵刃相見。”溫如故道:“溫如故雖失明瞭,但眼盲非心盲,如若寧門主肯放下對溫如故的仇恨,也算是寬宏至極、有容人之量的表現。”
溫如故再一次伸出手來,將寧琛的手從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