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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完了,身子也不抖動了,靳山問:“哪個兇手竟然如此囂張跋扈?青天白日之下,竟然草菅人命,誰給他的膽子?”
“大人,這個人有些背景,要不然,也不會為下輸了一盤棋而殺人。”死者兒子說。
“真是豈有此理!天下奇聞,從未聽聞此事。可見,他一慣草菅人命,不把人命當回事,沒有王法,這個人一定要抓,不僅要抓,還要重判。”靳山恨恨地說。
他剛要拿令籤,吩咐去捉拿要犯,旁邊有人搖頭,他一看,竟然是唐律。
唐律結束了遊覽大好江山,回到襄陽縣,覺得無聊,又到了鄧城。
靳山覺得唐律有一些鬼主意,剛好可以聽聽他的意見。
“師爺,你就說說,這事怎麼辦?”
“這個人名叫駱靳。是當今朝廷裡面吏部侍郎的小舅子。駱靳就是佔著這樣關係,為禍鄉里。要想扳倒他,就要先扳倒吏部侍郎。估計難度不小。要是直接透過大理寺,尹大人那裡應該沒事,問題是到不了那裡,按照程式,必須要層層申報,符合條件的,尹大人才能看到。否則,看不到。又不能越級,否則違規。”唐律言道。
“既然如此,那這案子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呢?真讓人頭疼。”靳山問。
“只要你還在位置上,就要做,要不然,官帽就保不住了。”唐律說。
“這個官帽不重要,重要的是伸張正義。讓人人都得到公平。”靳山說。
“別幼稚了,大人,這是一個目標,實際上達不到。讓人人都體會到公平正義,那是作夢。還是要醒醒。如果報到大理寺,這案子絕對批不下來,除非另外想辦法。”唐律說。
“本官想試試,萬一行了呢?說不定就沒有人敢仗勢欺人了。”靳山說,“至少在本官治理的名下,也讓人看到希望。”
“理想歸理想,現實歸現實,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大人想要試試,就不妨試試。如果對人性不瞭解,說明沒有吃虧,如果深入瞭解了人性,一般都是得到慘痛的打擊才會懂得一點。”唐律說。
“現在的情況是,到底這個人抓還是不抓?抓了以後審理不審理?上報還是不上報?”靳山發問,一連串的問題,都是重要問題。
“抓,肯定要抓,不抓不足以平民憤,審理,不審理無法體現法律的公正,判決,不判決無法體現法律的權威,上報,如果不上報,證明自己目中無人,烏紗帽很快就要被摘,要想幹的長久,就要學會堅持原則,又要靈活處理。如果一心當清官,恐怕他們不會讓你當官,當不了官,就沒有清官之說了。”唐律說。
“像駱靳這樣的壞蛋,不應該除掉嗎?”
“當然要除,但是要想辦法,直接方法肯定不行,如果不信,大人不妨試試。”唐律說。
“那好,那就先試試,萬一行不通,再用你的方法,師爺,這樣可好?”靳山問道。
“我當然沒問題。大人只管去做就行。”唐律說。
唐律心裡很清楚,靳山要挑戰一下上層,想要拿雞蛋碰碰石頭,看看到底誰硬。不用說,石頭硬,最後的結局,就是石頭完好無損,雞蛋卻非常慘烈。即便慘烈收場,估計靳山也會無怨無悔,要經歷這個考驗。
很快,靳山就下令捉拿住了駱靳,投進大牢,判處秋後問斬,送京城審批。
案卷送到京城,吏部侍郎批文說:“此案事實不清,證據不足,適用法律不當,請靳山縣令另議,查清楚後再呈文具報。”
公文說的冠冕堂皇,言之鑿鑿,無懈可擊,滴水不漏,然後又加私信一封,信中言道:“駱靳是小舅子,望從輕發落,謹慎處理,事成之後,力薦升官,年年晉升,日進斗金。”
靳山看了公文批覆,還有私信一封,心裡罵道:“朝廷怎麼養了這樣一群王八蛋!這樣下去,法律權威何在?朝廷威嚴蕩然無存,人人都作奸犯科,將來不可收拾。天下必然大亂。”
罵歸罵,這不批是令人頭疼的事,就是不想殺他。
怎樣讓他死?他死不了,駱靳就是鄧城百姓心頭上的烏雲,壓得喘不過氣來。只有將駱靳除掉才行。
正在考慮如何寫第二封呈文的時候,有人來訪。
來者沒露面,只留下了禮物。就是大量的金銀玉器古玩,還有瑪瑙貓眼寶石等等,數不勝數,還有綾羅綢緞,成堆地碼放,整整齊齊,少說也有萬兩白銀那麼多的貨,看來,送禮的人是拼命要達到目的,可能是傾家蕩產,也要靳山網開一面的。
靳山馬上想到就是駱靳的家屬。
果然,禮單上寫著一句:“求靳老爺網開一面留下駱靳小命。區區薄禮物,不成敬意!懇請笑納!”
靳山一看,明白過來,這是在行賄啊!
這個禮物肯定是駱靳家的人送來的。不用說,原封不動送回去才行。
他立馬決定,讓人將禮物送回去,並回信痛斥送禮之人。接著繼續寫呈文,要求對駱靳嚴懲不貸。公文送上去,拖了一段時間之後,批覆下來,不準。
這一次沒有私信一同送回,看來,吏部侍郎已經對靳山麻木不仁,覺得他是朽木,不可雕也,話多必失去,對於這個人,他覺得越接觸的少越安全,靳山完全就是榆木疙瘩,不開化,不通融,不懂變通,死腦子,方腦殼。
這樣豬一樣的隊友,對吏部侍郎來說,是一個潛在的威脅。只要不和他走得太近,就會沒事。
第二次退回,這個讓靳山猛然想到,這個就是唐律預測的,一點沒錯。太正直無法生存,肯定要碰壁。
這個人就是故意不讓駱靳去死。
靳山非常生氣,惱火,覺得自己權力太小,竟然敗在小鬼手上,這個讓他情何以堪。官場之黑,超出想象,還好在鄧城小地方,不和他們攪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朝廷裡的官員起起伏伏,真是演戲,一方唱罷,另一方登場。
這可怎麼辦?
要是按照正常程式,估計這駱靳是死不了的。那麼,他打死了人,就這樣算了嗎?
不能,絕對不行!
自古以來就有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說法,合格樸素的道理,連不懂法的百姓都知道,為什麼打死了人的兇手還沒判決處死?難道王法只是用來看的嗎?這個道理怎麼說得過去?
必須要給死者家屬一個說法,讓鄧城知道,在靳山手裡犯事的罪犯,一定會嚴懲,要不然,鄧城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是野獸呆的地方。
這麼一想,他就想在第三次向上呈文,這一次,靳山突然想到,要用非正常的手段達到正常的目的才行,一般來說,大家都覺得要被判處死刑的人,一定會有辦法,就在文字上下功夫。文字工作做好了,就能達到目的。
他左看看右瞧瞧名字,發現了問題。於是,他又寫了一封呈文,心裡得意極了,竟然說出了口:“駱靳啊駱靳,這一次你必死無疑了,眼看秋天要到,這麼一折騰,時間也就到了。吏部侍郎啊吏部侍郎,你就瞧好吧!看看你的小舅子還能保住小命不?看看你,一定有苦難言了。這就是啞巴吃黃連的典範。哼——”
就這樣事不過三,靳山將呈文寫好,將案卷送到京城。吏部侍郎一看,大筆一揮,寫了“同意秋斬,屆時執行。”
吏部侍郎並沒仔細查考案卷,因為卷宗較多,看得頭昏眼花,腦袋裡只裝著駱靳,只要沒有,對其他案子,一律同意,對駱靳案,一律駁回。
吏部侍郎沒有看清楚內容,靳山在案卷中寫著:“殺人犯馬革,因瑣事,無故將人殺死,查證屬實,現呈文請予以斬首示眾,待深秋時節,予以行刑,特請報批稽核。”
拿到了批文,靳山用筆在馬旁邊加了各,在革字旁邊加了斤,就成了駱靳二字,妥妥的,殺人犯就是駱靳,呈報上去的是馬革,批覆之後,又加了字,成為另一個名字,就是駱靳。殺人犯駱靳,擇日行刑,不在話下。
這一招,非常高明,經常閱覽呈文的吏部侍郎竟然沒看出任何破綻,也沒仔細去想,就上了當,被利用,借吏部侍郎的手,結果了他小舅子的性命。
他小舅子罪該萬死,只是親情阻攔,該死不批處死,讓靳山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算是完成了任務,這個讓靳山深刻體會到權力的重要性,只要有權,都不願意放棄,有了權力,就有一種優越感,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死。這就是生殺予奪的大權,只要能保住命,錢財來的也容易,如果不想,也只有放棄,關鍵是看自己的選擇。
看看秋天剛到,靳山就令人將駱靳押解至菜市口,來的人成千上萬,密密麻麻,人頭攢動,都伸長脖子來看熱鬧,大家交口稱讚,說這個惡霸也有今日,平時被駱靳欺負過的人都往他身上扔雞蛋還有其他各樣菜蔬,讓駱靳無處躲藏,面容可憎,髒兮兮,令人生厭,大家算是解了心頭之氣。
因為天氣突然變涼,秋天突然來到,為了防止生變,節外生枝,靳山就令人提前行動,在萬人菜市口,用了三刀結果了駱靳的性命。
因為劊子手也受過駱靳的欺負,在行刑的時候,就已經起了心,不能讓他痛快地死去,而是十分痛苦地死去,於是還了一把大刀,這把刀不鋒利,而是有缺口的,豁口,有鋸齒,外形看起來是一把刀,實際上像是一把鋸,這樣的刀,如果要砍脖子,不是一刀成功,而是三刀為定,結果增加了痛苦,這是一種報復,大家都知道,只是不說破,這樣的秘密只有劊子手知道,傳了出去,大家都清楚了,行刑之前,一定要和劊子手打好招呼,否則,被執行的人一定非常痛苦。
這件事做得漂亮,唐律也十分佩服靳山的智慧,就專門登門拜訪。
“師爺,多謝你提點,事實證明,你說得對。”靳山言道。
“老爺,還是你聰明,令我十分敬佩大人。大人如果不走偏路,估計按照正常渠道來走的話,那駱靳現在還在監獄裡喝酒呢。你看看,他坐牢享受的待遇,比在外面還享福,一天到晚都有好酒好菜,只差有人進去服侍了,時間長了,獄卒們都會被他收買,他在裡面會過得更好。壓根都不想出來了。人還活著,就有可能。你不採取果斷的措施,估計他還會尋機報復,要知道,他在京城裡有人,如果你不把他弄熄火,估計你的日子就難過,他只要在皇上面前說你一句不好的,你的前途就完了。這個利害關係,十分明顯。還好,大人見風使舵,靈活處理,又不失原則,保護了維護了王法,讓他受到了懲處。這是你的智慧,值得學習。”唐律言道。
“還得謝謝師爺的指點,開始師爺說的都在理,只是本官不想接受,事已至此,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要不然,兇手就得不到懲處。縱容犯罪,就是本官的失職,要讓壞人得到報應,得到懲罰,要讓好人安居樂業,感到安全才行,要讓公平正義在每一件案件上得到體現才行。要不然,當官不為民謀福,不能伸張正義,不能為民請命,不能嚴懲罪犯,那還不如不當官,無官一身輕。壞人越來越多,如果不出重拳進行打擊,這些壞人會讓全鄧城的人人心惶惶,天天都被烏雲籠罩,哪有快樂的心呢?所以,該懲罰的一定懲罰,絕不手軟。不過,現在官場黑暗,相互保護,讓有冤屈的人無處伸冤,也是一件麻煩事。不管怎樣,都要讓鄧城人感覺到王法的公正才行。”靳山說。
“大人所言極是!如果人人都守法,就沒有人去犯法,如果人人都依法辦事,就沒有那麼多貪官汙吏,官場風氣會好得多!大人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唐律問。
“當然是,所以有個說法,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下樑不正倒下來,都是這樣的道理,是相通的。”靳山說。<!--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