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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泫睿無辜迷惑之語,泫宸魈偏頭冷聲:「事到如今,還不承認你自己做過的事?」
「宸魈,父皇這些年的確不敢面對你,因而對你冷漠。但朕未曾想要取你性命!從未動過一絲念頭!」
聞言,泫宸魈愣在原地。
一直以來,不是父皇在暗中置我於死地?
那是……
手心傳來柔軟捏握感,泫宸魈回眸,見小丫頭噘嘴努了努桌上信件。
泫宸安!
泫宸魈取了幾封信,遞到皇帝面前,冽聲開口:「這些,你信嗎?」
「朕……不信。」
雖有遲疑,但他也捕捉到父皇眼中望向自己少有的……
感情與信任。
他,當真開始將我這個兒子放在心上了嗎?
「皇上皇上!」
見氣氛冰滯,風水清忙從泫宸魈懷中掏出紙封,塞進泫睿手中。
「您看看,泫宸魈也有證據!這是臨潼縣丞嚴永吉的親口供詞,交代他與五皇子殿下暗中勾結,助蠻部欺辱我大耀百姓,私相斂財。否則一介小小縣丞怎敢通外禍內,完全是仗著宮中有人撐腰!」
小丫頭髮絲又香又滑,無意從泫宸魈手背拂過。
他,忍不住凝神。
方才,他確是想將此事告知父皇。
卻在父皇猶豫時,心有動搖。
我的小姑娘,如此這般從中作和。
是想我與父皇能解開心結……
還不惜自己身體健康,扳倒皇后。
這樣的她……
如一顆冉冉升起之旭陽。
過分美好,過分燦爛。
泫宸魈,你當真要她同你一起……
死嗎?
皇帝展開信看了半晌,證詞內容確實不似造假。
可比方才泫宸安所遞那些「往來之信」,細膩真實得多。
一邊是愧歉多年的小兒子,一邊又是多年乖順、尊敬自己的五子。
他,難以抉擇。
心中秤桿左搖右墜,攪得泫睿思緒潰亂。
抬眸,是泫宸魈堅定無移的目光,摻雜著……絲許失望。
悔意、虧欠,與靜姝那明澈動人的眉目。
如暴雪般奔湧著向他襲來。
是朕對不住母子倆啊!
是朕!錯了!
若宸安當真勾連外族背叛家國!
還假借自己的手謀害親弟!
罪無可赦!
「宸魈,此事交予你親自調查。如他當真做此惡行,只需將處理結果告知朕。皇族私通外敵叛國,如何懲治,你應清楚。」
「兒臣遵旨。」
第一次,泫宸魈邁出金龍殿時,心內不再佈滿陰霾與幽鬱。
他偏過頭,瞧著正與皇帝嘻嘻笑著揮手告別的風水清。
是她,在將我從深淵中一點一點拖出。
她的笑臉,熠熠生輝,暖芒灼爍。
我當真要將這光明,親手鎩覆嗎?
「九弟……你……」
見泫宸魈與風水清牽手安然走出金龍殿。
一直在門口老實候著的泫宸安,簡直錯愕到極致。
他不相信!為何父皇根本未動怒!
為何父皇根本未下旨對他做任何懲處!
「來人!」
泫宸魈抬眸,不帶一絲感情。
「將五皇子軟禁於寢宮,不準任何人出入!」
「是!」
侍衛得令,上
前一左一右將泫宸安架起準備向外拖。
「泫宸魈!你放肆!本殿是你兄長!你怎敢如此對待我?!」
「兄長?」
泫宸魈抬手,侍衛停止動作,垂頭靜候。
緊接著,就見他一拳砸在泫宸安肚子上,附在他耳邊,如惡魔般低語:
「你太蠢,偏挑父皇對我歉疚至濃時,栽贓陷害我。這些年,你做的一樁樁、一件件惡事,我會盡數調查清楚。還有我的小姑娘,她受得冤苦委屈,你死千萬次,都還不夠。」
「風水清?!她什麼委屈?本殿何曾給她受過委屈?!泫宸魈!你瘋了!本殿是你兄長!泫宸魈……」
隨著泫宸安被侍衛拖走,咒罵之聲漸行漸遠。
唯剩一隻從他腳上掉落的金紋胄黃靴。
甚是狼狽,甚是可悲。
風水清盯著他離開的方向,有些眼直。
前世的泫宸安,何曾這般落魄過?
他高高在上,一國之君。
那時,我不過只是他後宮中最不受寵的妃子。
任人欺辱,任人輕視。
今生,倒是魔王幫我復了仇。
心病除了一半,另一個不安分的風婉柔,既然你受了教訓還不乖,那也不怪姐姐手下無情了!
瞧小丫頭沉思焦慮的側顏。
泫宸魈腦內久違的小劇場,緩緩拉開帷幕:
【風水清見泫宸安悽慘之貌。
憶起前世與他在一起時的種種。
心有動容,於心不忍。
不禁暗暗心疼他。】
該死!
她怎能心疼別的男人?!
上一世若不是我失去記憶與感情!
又怎會容她嫁給那個人渣?
越想越氣,泫宸魈剛要將風水清身子扳過,卻見她忽然轉過頭望向自己。
「泫宸魈,你能與皇上稍緩隔閡,又懲治了泫宸安,我替你開心……呃……」
魔王為何朝自己伸來雙臂?
這架勢……
「你抽筋了嗎?!」
他面色一窘,尷尬收回手。
而後牽住她小手,向拂曉宮而去。
「沒什麼,走,我們回宮。」
「我不去啊!我要回家!」
趁他未來得及反應,風水清唰地從他掌心抽出手,轉頭往反方向跑。
「嘶……好痛……啊……」
身後傳出魔王憔悴呼痛聲,她狐疑地回過身子瞧他滿頭冷汗,正捂著胸口緊鎖眉頭。
這鬼男人!裝得如此像!
我才不會上當!
見此招無效,泫宸魈急地想要上前摟住她。
卻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當他恢復意識醒來時,已身處拂曉宮寢床之上。
瞧著空空如也的屋子,泫宸魈只覺心間也空落落地毫無所依。
她還是走了……
無妨,明日一早去風府將她綁回來就是。
「哇啊!嫂嫂!你的肚子都變得這般大啦!」
熟悉的吵鬧聲從門外傳來,泫宸魈心內寂湖驟掀漣波。
這不是我家小姑娘的聲音嗎……
他強撐半晌,也無法坐起身子。
圖巴南爾致命一刀還未好透,又被泫宸安派來的殺手重傷。
饒是他身體再堅韌。
也終是扛不住新傷舊傷瘋狂交疊。
門被開啟,風水清一進屋就瞧見魔王咬牙切齒地與自己過不去。
他滿頭大汗,緊咬牙關。
偏偏就是無法起身。
她引三哥與嫂嫂落座,走到床邊,將他按了回去。
「你這魔王總是逞強!莫要亂動,傷口又該裂開了!」
泫宸魈露出笑意,扯住她裙襬:「你沒走?」
「當然啊!我可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下午時,風水清剛走出沒幾步,便聽身後傳來悶響。
起初她還以為魔王演技變強,裝暈都如此像!
卻忽然瞥見他衣衫被鮮血浸透。
心頭霎時如被繫了麻繩,又刺又痛。
只好留在拂曉宮陪著他。
泫宸煜聽二人吵吵鬧鬧,止不住笑。
扶著懷有身孕的妻子步至床邊,又輕柔扶她坐下。
三皇子泫宸煜正妃,也是唯一的妻子,名江靜瑤,乃江國候之女。
二人於宮內年宴相識,之後相知、相愛。
江靜瑤雖出身不高,但文靜賢淑、恭良柔順。與溫文爾雅的泫宸煜,甚是相配。
「見過嫂嫂。」
泫宸魈虛弱開口,他也是打心眼兒裡尊敬這位嫂嫂。
當年被皇后虐待時,她經常會親手製作些吃食,或備些藥品,託三哥帶給自己。
況,她又是三哥深愛之人,自然要敬重。
「宸魈不必多禮。」
江靜瑤撫著肚子柔聲應答,從袖口掏出一精緻藥瓶遞給風水清。
「這藥是我家族秘方,對刀傷最好。清清,近些日子你幫宸魈上些,好得快。」
「多謝嫂嫂呀!」
風水清笑眯眯接過藥,小手搭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摸來摸去。
「魔王出征時,您剛有孕兩月餘,如今都快六個月了吧!嘿嘿嘿,明年初夏這小傢伙便能出來啦!到時我會給他買好多好吃的!」
「魔王?」
泫宸煜與江靜瑤對這稱呼頗感驚訝,異口同聲跟著重複一句。
風水清忙用雙手捂嘴,手中藥瓶一個沒拿穩,砸在泫宸魈腦門上。
「你這傻子!笨手笨腳的!」
「哈哈哈……」
瞧著二人歡歡喜喜的吵鬧模樣,泫宸煜與江靜瑤相視一笑。
「想不到九弟與弟妹之間,還有如此親暱奇妙的稱呼!」
泫宸煜開口打趣。
「是呀!到底他們還年輕,眼下年節將至,清清也不過剛剛十六歲。年輕人,活潑調皮的模樣最是惹人喜愛。」
江靜瑤夫唱婦隨。
「嘿嘿嘿……」
風水清赧然一笑。
邊撿起藥瓶,邊用小手捂住魔王還要繼續吐露不快的嘴,「還是三哥與嫂嫂最溫柔!可不像某個人!不就被藥瓶砸了一下嗎!」
「啊!你咬我!」
她唰地收回手,一口淡淡牙印齊齊浮現。
「哈哈哈……」泫宸煜笑得更加開懷,「你們這對冤家!成日打鬧沒個安靜。日後成了婚,做了爹孃,如何教導孩兒?」
倏地,風水清與泫宸魈臉色瞬緋,似可烙鐵。
「三哥……您在講什麼……」
風水清快要羞死,忙捂住自己臉。
「好了!九弟無礙我也放心了!你們早些歇息,我同瑤瑤回去了!」
泫宸煜攙扶起妻子,兩人一道向外走。
待送走他們後,風水清回來瞧著魔王臉色依舊漲紅,眼神飄忽迷離。
瞬時又羞又氣!取了剛晾好的藥遞到他嘴邊。
「快喝藥!將你腦子裡那些
亂七八糟地趕緊收一收!收一收!」
泫宸魈輕啜藥液,苦得皺眉頭:
「我想什麼了?」
「就是……」
言語間,風水清一勺一勺地將藥往他嘴裡灌。
泫宸煜所講之話歷歷在耳,直教她羞得更加無地自容,手上動作愈發快。
險些給躺著喝藥的泫宸魈嗆死。
「咳咳咳……」
「啊……抱歉……」
風水清取了帕子,為他擦拭灑滿湯藥的臉,卻被一把拽入懷裡,頭磕在他胸膛傷口上。
泫宸魈胸口劇痛,仍笑意不減,滿是曖昧。
他垂下頭,吻住她的小嘴,軟軟糯糯,溫溫熱熱。
確實比冰糖更甜、更上癮。
「你……唔……你……」
口中再次傳來又苦又澀的藥味。
身子……竟止不住發軟?
啊啊啊!鬼魔王!
剛才喝藥就該嗆死你!
恍神間,男人已翻到自己身上。
他的雙臂拄在頭兩側,臉也近在咫尺,嘴角勾著旖旎之笑。
他的吻,輕輕柔柔,如羽毛般旋在眼睫,飄至鼻尖,最後又在唇上輾轉許久。
最後,才撥出帶著藥味的一句話:
「我們現在就要個孩兒吧?」<!--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