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郎君娘子們兩頭的議論大多都圍繞著靜坐在院中的薛玄凌,他們中不少人是國子學裡的學生,但並沒有直接看過薛玄凌打人或是講經,所以也就不過是人云亦云,算不得數。
但不管怎麼議論,沒人想過去與薛玄凌交談,又或者說他們不想平白惹麻煩上身,與這種流言纏身的人,還是離得遠些比較好。
林含章自內院出來,手裡把玩著一支梅花,他徑直走過那些交頭接耳的人,來到薛玄凌身邊將梅花遞了過去。
“給我的?”薛玄凌側頭看他。
“當然是給你的,這附近還有別的人嗎?”林含章溫和一笑,又說:“不冷嗎?坐在院子裡。”
薛玄凌搖了搖頭,自嘲道:“兩邊的帳子裡都坐著些不太願意與我說話的人,我何苦過去自討沒趣?不如坐在這雪中賞梅,倒也落得自在。”
“他們不過是三人成虎罷了。”林含章抬手示意一旁的僕從給自己端把椅子過來,等椅子到了,便拂袍坐下,說:“他們也不願意同我說話,大抵是在他們眼中,我這樣的人……多說上幾句,便會咳血,給他們帶來麻煩吧。”
林含章這話倒不是在哄薛玄凌。
長安城裡的郎君娘子們的確將林含章作玉菩薩看待,可既然是菩薩,自然是需要高高供起,不可輕易靠近的。
平素也就一個林池時常與林含章走動。
其他的人見了面,點頭道聲日安,就已經算得上是最深的來往了。
“那不同,他們敬你愛你,所以把你捧得極高,不敢與你相處。”薛玄凌摸了摸手裡的梅花花蕊,笑道:“而我……他們看我大概就像看野猴子吧,粗俗的鄉下猴子。”
“當日你在國子學講經的事,外頭人傳是傳得狠,但信的人不多。”林含章坐得筆直,目光落在斜上方的梅花樹上,彷彿真是在欣賞梅花,“不過也好,他們若是不棄璞玉如敝屣,怎有我可趁之機?”
後一句話,說得極輕,輕到薛玄凌沒聽著。
他們二人在這聊天,僕從們便端了茶水點心過來。
薛玄凌端起茶崗頭喝了一口,目光觸到遠處的姜玉蘭,從她那得意洋洋的眼神中嗅到了一絲不對,連忙喊林含章停下。
但已經晚了。
林含章已經喝下小半口茶,聽到薛玄凌喊自己,眼神茫然地回望過去,問:“怎麼了?”
“吐掉,還能吐嗎?嚥下去了嗎?”薛玄凌顧不得自己也喝了,有些著急地探身過去搶他手裡的茶盞。
她也就算了,林含章那身體哪兒能經得起折騰?林含章要是被下了什麼東西,皇帝怕是要大發雷霆的。
然而林含章已經說過一句話,嘴都張開過了,茶當然也是嚥下去了的。
“我去給你找大夫,你且坐在這裡等我。”薛玄凌著急地起身,抬腳往後院走去。
帳子裡的林池和薛心宜看到薛玄凌神色著急,趕忙跑出來,問:“這是怎麼啦?”
“把姜玉蘭給我摁住,我去找大夫。”薛玄凌指了指人群中神色慌亂的姜玉蘭,腳下不停。
此刻賞梅宴還沒開始,榮安公主正帶著自己的妹妹們在後院閒坐。
院門口的宮女看到薛玄凌著急忙慌地過來,連忙行禮,幫她把門拉開。
“怎麼回事?”裡頭的范陽坐久了,難免東張西望,正好一眼瞧見薛玄凌,邊起身過去,邊喊:“是前頭出了什麼事嗎?怎麼這麼著急,瞧你這臉上,汗都出來了。”
其他公主們跟著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范陽公主與薛玄凌的親近關係又有了新的認識。
“幫我找個大夫。”薛玄凌拉著范陽公主的手說:“我剛喝了一口茶,林含章也喝了一口,但我懷疑那茶裡有什麼……我也就算了,我身體好,主要是林含章。”
“誰敢在我的宴會上下毒?!”榮安公主臉色不佳地走出來,“給我把御醫請過來。”
旁邊的宮女得了吩咐,趕緊答應著,躬身退下去叫人。
茶裡面的確有些東西。
薛玄凌這跑了一會兒,身上居然開始發熱了。沒過多久,她就歪在范陽公主的壞種,臉頰駝紅,眼神飄乎,一副意識不太清楚的樣子。
范陽公主嚇了一跳,忙叫了太原公主過來,抱著人往屋裡走。
等御醫到的時候,梅園裡的林含章卻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御醫也知道這位的金貴,硬是診了脈,確定其脈象平和穩定,不像是中了什麼藥或是毒的跡象,才扭頭去覆命。
“趕快,趕快隨我去後院。”薛心宜看御醫提著藥箱子出來,連忙讓林池押著人,自己拖著御醫往後頭跑。
“阿九出事了?”林含章有些心神不寧,舉步跟了過去。
這會兒薛玄凌的情況已經十分糟糕了,意識不太清楚都是次要的,關鍵是她不斷地扒拉著自己的衣服,幾位公主就差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了,也沒壓制得住。
御醫來了之後,幾針下去,薛玄凌倒是老實了些。
“望安郡主這是中了合香散,臣現在幫她暫時紓解了藥性,只要能及時找到解藥,後續就好辦了。”反覆把脈後,御醫擰著眉頭,請榮安公主走到一旁,小聲稟道。
“什麼是合香散?”榮安公主問。
“男女之情,合而生香,此為合香散.。”御醫老臉通紅,聲音細如蚊蠅。
啪!
榮安公主怒而拍案,開口時尚記得壓低聲音,“竟有人敢在我的賞梅宴上幹這等齷齪事,叫我查出來是誰,我定饒不了他!”
公主們與薛心宜三人一直等在屋外,見御醫開門,一窩蜂湧了進去。
“回榮安公主,我阿姐過來前曾叫我抓住她,現在我把人帶過來了。”薛心宜揪著姜玉蘭往裡走,之後一腳踢在姜玉蘭的膝蓋窩上,把姜玉蘭踢得跪在了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我冤枉,我沒有做,我什麼事都沒有做!”姜玉蘭慌了神,擺著手求饒。
“你是薛家的人?”榮安公主轉身睥睨著她,神情難以捉摸。
茅盾文學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