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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芳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稟道:「回皇上,藍鈺曾是北渝邊將,又長在南疆,他對南疆的防禦工事十分熟悉,他想要攻進來,簡直是輕而易舉。即便現在的燕家軍實力雄厚,若要和藍鈺的百萬雄兵對抗,也是兩敗俱傷啊!」
「他們只有屯兵嗎?可有送來書信?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渝帝站起身來,急得團團轉,臉色也大變。
「這……」滿庭芳雙手奉上一封書信,遲疑的說道:「南詔……的確送來一封書信……只不過……他們的要求著實奇怪……」
有要求就好辦!
渝帝頓時眼睛一亮,一把拿過信來,趕緊開啟來看。
可讀著讀著,他臉上的神色竟變得莫測,眸光也漸漸黯了下去。
這封信不長,他卻看了許久。
放下書信,他緩緩坐下,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
皇上不發話,誰也不敢貿然發言。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而逝。
渝帝才緩緩開口,淡淡問道:「朕聽聞,這個翊王妃不過是個江湖女子,為何南詔不惜出兵百萬,也要將她討過去?」
朝中大臣,除了滿庭芳和顧之禮,誰也不曾見過或聽聞過翊王妃.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而滿庭芳和顧之禮二人,別有深意的相互看了一眼,誰也沒有接話。
因為這是一個死局!
對方要的女人,不是公主,也不是普通女子,而是一個王妃!
若贊同將王妃送過去,便是和翊王為敵!
不贊同將王妃送過去,就面臨著一場艱難的戰役!誰也付不起這個責任!
見滿朝文武一臉的茫然,渝帝嘆了口氣,沉聲道:「阮浪,速去翊王府將王妃帶來。朕要見見這個奇女子!」
阮浪大步走出來,抱拳拱手,遲疑道:「皇上要見王妃?可王妃現在和王爺,一起被幽閉在王府!」
他只是委婉的提醒:皇上要單獨見兄弟的媳婦,這不成體統!
渝帝沉吟了一下,又道:「找個理由將王妃騙出來,不要讓翊王知道!」
阮浪皺了皺眉頭,雖然不情願,卻不得不遵旨離開。
然而,他沒有發現,此時顧之禮的臉色確實煞白如紙,心中暗叫不好。
阮浪離開後,渝帝看向眾人,幽幽問道:「對此事,眾愛卿有何想法?」
顧之禮一步走出來,義憤填膺的說道:「皇上,臣以為,南詔屯兵百萬,竟只為了一個女子,這就是個藉口而已!怕是即便我們將王妃送過去,他們也不會就此罷休!臣以為,泱泱大國不該向小國求和,應該用武力將他們逼退!」
是的,他根本不是為了戰事著想,而是必須阻止鹿寧入宮!
否則,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將化為泡影!
枚青卻走出來,躬身一揖,朗聲道:「回皇上,臣以為,剛剛平息沛王之亂,百姓們需要休養生息,此時萬萬不可開戰!雖然對不起翊王殿下,可若犧牲一女子,勸換來北渝的喘息。一時的服軟,是十分有必要的!」
顧之禮立刻辯駁道:「枚大人所言不虛!可如果我們將王妃送過去,他們卻沒有退兵,到時,我們還是免不了一戰!」
話音剛落,兵部侍郎一步走出來,拱手道:「回皇上,臣以為,無論他們信上所說是真還是假,咱們且當它是真的,將這女子送過去,看他們會不會退兵。如果到時候他們不認賬,咱們再開戰也不遲!」
顧之禮冷哼道:「這話說得輕巧!那女子是何人?那是翊王妃!我們將翊王的妃子送過去,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戰,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
兵!讓天下人笑話!」
大家在朝堂上你一眼、我一語,頓時陷入激烈的爭論中。
渝帝又開始頭疼起來,他揉著太陽穴,疲憊的問道:「滿愛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此話一出,大家立刻安靜下來,紛紛看向滿庭芳。
這個問題,讓滿庭芳著實為難:雖然,他與鹿寧並不熟識,可上次鹿寧的驚豔亮相,讓他意識到,翊王對其的喜愛和欣賞。.
二人的情感必定深厚!
翊王是絕不會同意,讓王妃前去和親的!
而且,王妃此人性子剛強,如果強行將她送去,怕是要鬧出人命的!
可就事論事,用一個女子逼退百萬精兵,免去一場惡戰,這是最划算的交易!
想來想去也沒有結果,滿庭芳只好無奈的說道:「回皇上,臣以為這件事……還是得和翊王殿下商量,相信只要和他講清事情利弊,翊王殿下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渝帝皺眉看著眾人,一時沉默不語。
——王妃真容——
阮浪回來時,天空中忽然下起濛濛細雨,渝帝抬眸望向門外,只見一位穿著大紅斗篷的女子,俏立在斜風細雨之中.
她的帽子拉得低低的,看不清容顏,卻能感受到她要不收斂的霸氣。
紫宸殿上的大臣逐一退出門去,阮浪才帶著鹿寧緩緩走入殿中。
鹿寧始終垂著睫,向渝帝翩翩萬福,輕聲道:「臣妾羽氏鹿寧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殿上安靜無聲.
渝帝沒有說話,鹿寧不敢抬頭,卻能感受到,渝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滾了幾圈兒,似乎對自己充滿了好奇。
沒錯,渝帝仔細的看著,面前年輕的女子,心中充滿了好奇:
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會俘獲翊王的心?
她看上去纖細柔弱,若不是一身外露的張揚,或許看不出是個習武之人。
他盯著鹿寧,淡淡道:「抬起臉來,讓朕看看!」
鹿寧遲疑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才極慢極慢的抬起眼睫。
目光落處,看到端坐在龍椅之上的天子,明黃的緙絲十二章袞服,華貴而霸氣,十二旒皇冕下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的臉,和他眼中驚世駭俗的神色。
渝帝死死瞪著眼前的女子,緩緩站起身來,失聲質問著:「你……你……你是人是鬼?」
鹿寧微微一挑眉,翩翩福身道:「回皇上,臣妾是人、不是鬼!」
「南煙?!」渝帝不可思議的看著鹿寧,忽然脫口而出:「是你回來了嗎?」
鹿寧垂下眼眸,平靜的說道:「皇上,臣妾未嫁人前姓鹿,單字一個寧。」
「這怎麼可能!」渝帝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驚呼道:「這世上不會有如此相像之人,除非……除非你們是血親!」
說到最後,渝帝的眸光一凜,他倏地想起,那個讓他倍感恥辱的私生女!
「來人!」渝帝突然怒氣衝衝的叫道:「將顧之禮帶來!」
鹿寧心裡嘆了口氣:看來,渝帝知道自己是誰了。
可是她臉上神色始終波瀾不驚,她心中堅定要裝傻到底,決不能露出馬腳,不能牽連任何人!
很快,顧之禮步履匆匆的邁進殿來,站在鹿寧身旁,向渝帝躬身一揖。
還未等他開口說話,渝帝指著鹿寧,厲聲質問道:「顧之禮,你好好看看身旁的女子,你可認得她!」
「是!」顧之禮自然知道身旁站的是誰,他卻故作平靜的轉過頭去,在與鹿寧四目相對的一剎,二人彷彿達成了某種協議,都裝作互不認識。
顧之禮的演技更勝一籌.
他的面色,一瞬間變成了灰色,像半截木頭般愣愣的戳在那兒,指著鹿寧訥訥道:「你……你是……是南煙?不對,南煙若還活著,也是中年的婦人,絕不會這麼年輕!那你究竟是誰?」
鹿寧唇角一勾,繼續配合他宴席:「妾身是翊王妃!」
顧之禮聞言,連忙誠惶誠恐的深施一禮,恭敬的說道:「卑職刑部尚書顧之禮,參拜王妃!」
看著二人逼真的演技,渝帝始終心存狐疑:「顧之禮,你不認識她?」
顧之禮忙躬身一揖,惶恐的解釋道:「回皇上,王妃長得的確很像螢妃娘娘,可無論是年紀還是氣質,卻均不相符。臣方才看到,也著實一驚!」
渝帝冷冷一笑,森然問道:「她自然不是螢妃,螢妃已死,死人是不會復生的!所以,她便極有可能,是螢妃流落在外的野種!」
最後兩個字,從渝帝的牙縫中蹦出來,懷著極大的恨意和怒火。
「野種?」顧之禮低垂著眼眸,為難的說道:「回皇上,當時臣在外做官,等回京時,螢妃娘娘已經入殮,臣對此事一無所知!」
渝帝眉峰一挑,緊緊盯著鹿寧,冷聲問道:「翊王妃,你來自何處,父母又是何許人?」
鹿寧垂首斂眸,福身說道:「回皇上,臣妾只有無父無母,一直浪跡江湖,一次偶然的機會和翊王殿下相遇。後來,我們在潁州賑災時重逢,便成了親。」
一個能讓人信服的謊言,便是隻修改大背景,可裡面的細節卻如實。
果然,渝帝也有些遲疑了,不禁問道:「這麼說,翊王並不知曉你的身份?難道也沒提及過,你長得極像某人嗎?」
鹿寧故作糊塗的問道:「臣妾敢問皇上,臣妾的身世究竟是什麼?」<!--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