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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寒冰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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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文通振臂大吼,“散開!散開!往兩旁散開!”

然一片混亂之中,別人聽不清他吼什麼,而就算聽清了,也已來不及了。

就像裝上了一個超大功率的擴音器,細碎的“咯吱”聲倏然放大,變成了巨大的破裂聲,並迅速蔓延開去,其聲如山崩、如海嘯,連綿不絕,在無數驚恐絕望的叫喊聲中,淮水的冰面,一大塊接著一大塊,轟轟隆隆的崩塌了!

事實上,星月無光,長坡上也好,盱眙城頭也好,是看不清河中央的情形的,然連吳浩在內,人人都不由臉上變色。

天地之威,一至如斯!

長坡上的火箭,停止了發射。

城樓燈火映照下,半空中,鹽粒般的雪花飄飄灑灑——又開始下雪了。

山崩海嘯般的破裂聲沒有持續太久,但那些驚恐絕望的叫喊聲、呼救聲、哀嚎聲,足足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才慢慢止歇。

都是穿棉衣、著鐵甲的,掉落冰河之中,就算水性好,能逃得性命嗎?

期間,對岸的泗州城也有動靜,城樓之上,也一片燈火通明,南城門一度開啟,但很快就關上了。

由始至終,沒有大隊人馬出來救援什麼的。

就算想救援,亦無可著手處罷?

河面聲歇之後,盱眙城這邊,派人至河邊,舉火檢視,但夜色太濃,河面影影綽綽,不得要領。

此時大致是寅正時分(凌晨四點)。

一個多時辰後,天色終於亮了。

河面上的景象,叫盱眙城頭的人,個個瞠目結舌。

淮冰再合,不過,不再像之前的平滑如鏡,而是參差嵯峨如礁岩,“礁岩”之間,是無數具凍僵的屍體,幾乎沒有“全屍”的,或者一個頭顱、或者半截上身露出冰面,其餘部分,或封在冰內,或浸在冰面之下。

城上的人,目力再好,也看不清屍體的表情,但其姿勢是大致看得明白的:一個個翻折扭轉,奇形怪狀,許多屍體的手,伸向半空,五指張開而蜷曲。

這——

這就是寒冰地獄呀!

派人巡查河面,根據服飾,找到了疑似完顏文通的遺體。

午初時分,泗州城來人。

誰?

時青。

哦,就是那個被招安了的紅襖軍大頭目?

對。

所為何事?

奉版籍請降。

吳浩召集會議,展淵、季先等皆以為無可疑,時青本就不是金國的忠臣孝子,完顏文通的全軍覆沒、尤其是冰面上的慘象,擊潰了泗州城的心理防線,投降,是個合理的選擇。

時青本人親自過河請降,也算很有誠意的表示了。

於是,吳浩接見時青,溫言撫慰;時青則大禮參拜,並請朝廷大軍儘快入駐泗州。

“啟稟統制,”時青說道,“泗州乃金國淮黃一線重鎮,泗州一失,淮黃動搖,南京不安!因此,彼人絕不會輕棄,屬下以為,過不多久,彼人便會起大軍來奪,俺們要早做準備!”

泗州位於金國南京路之東南角,據定泗州,向北、東北,可進取山東;向西北,可威脅金國目下的首都南京(汴梁),時青這番見解,算是頗有見識了。

此人的形貌,清癯修長,聽談吐,也似乎讀過兩年書,倒不大像個“做賊”的?

只不過,汴梁於宋為“東京”,宋人語境,絕不會稱汴梁為“南京”,但時青新降,一時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亦無足為怪。

於是一面準備過河(欸,話說,盱眙這塊地兒,俺還沒坐熱乎呢),一面飛書朝廷,報告“盱泗大捷”。

捷報中,吳浩並未鋪張武功,反倒強調,我本有和平相處之誠意——我還主動給完顏文通寫了信呢,然彼人狼子野心,處心積慮,犯我境土,我不能不奮起反擊,一舉殲之,形格勢禁,泗州的殘敵不能不請降,我亦不能寒故民之心,不能不過河,“復百年之故土”。

一切都是“不能不”。

“復百年之故土”,本應是南宋的政治正確,但自趙構、秦檜以來,南宋政權內部,“和平”力量一直異常強大,凡北伐,必有大有力者在後頭大力掣肘,韓侂冑同理學一派斗的你死我活,韓侂冑主張北伐,理學一派便反對北伐;史彌遠以倒韓、和議起家,對理學虛與委蛇,自然也不是對金的強硬派,因此,吳浩在羽翼豐滿之前,不想被人抓一個“擅開邊釁”的口實。

但他似乎多慮了。

朝野上下,對“盱泗大捷”,皆十分興奮,有上賀表的,有建議如何進一步規劃的,頗為熱鬧。

詔書頒下,以吳浩為神武軍副都統制,知盱眙、權知泗州。

興奮歸興奮,熱鬧歸熱鬧,對吳浩的新任命,朝野上下,卻是一片譁然。

“副都統制”很正常,哪怕給個“都統制”,也還是隻管神武一軍,沒有啥實質性的區別;但是,“知盱眙”?就算不考慮級別、資歷,以武將知軍州,這是什麼規矩?本朝祖制,以文制武,這樣做,把文臣往哪裡擱?

往哪裡擱?史丞相兩手一攤:往盱眙擱呀!問題是,擱不進去呀!之前,一連找了三位,沒一位肯幹的呀?咋的,各位都不記得了?

咋的,這個“知盱眙”的位子,寧肯永遠空置下去,也不能叫有功的武臣去坐?如是,奈朝廷何?奈黎庶何?

這——

無辭以對。

事實上,彼一時、此一時,彼時沒人肯幹知盱眙,此時,一定是有人肯幹的——石珪已經不在盱眙了呀?

可是,史丞相裝傻,並未再去找第四個人選,“沒法子,實在找不到人了,這個燙屁股位子,只好硬摁吳浩坐上去了,誰叫他在盱、泗搞風搞雨呢?嗯,有道是‘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算他倒黴罷!”

一片譁然的那一撥,也只好裝傻,沒一個好意思捅破這層窗戶紙的。

至於“權知泗州”,性質本來同於“知盱眙”,但沒啥人羅唣。

泗州,那是金國的地頭,心裡上,還未將之當作大宋的疆土;再者說了,弄不好一轉眼就叫金人奪回去了呢?知泗州,“守土有責”,到時候,弄不好就要與城同存亡呢!

這個位子,可沒啥吸引力。

於是,吳浩非但以武兼文,還成了極罕見的“雙知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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