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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濟從窗戶裡跳了出來，他在墜落。

冰冷的夜風吸走他的體溫。此處離城市中心較遠，斑斕的燈火在極遠處，只有星星點點的暗光。

一瞬間，川上濟沉迷於這樣無拘無束的墜落。

下落了兩層樓的高度，絞索出鞘，鉤住了窗沿。胳膊被扯得生疼,他用腳蹬住牆壁，利用摩擦力減緩墜落速度。

來回幾次，川上濟落回地面，悄無聲息。這個點，人們大多沉溺於夢鄉，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這趟對水無憐奈的拜訪並沒有完全解決川上濟心中的疑惑,但也能讓他修正自己的計劃。

曰本警方的人對水無憐奈的監視力度不大，就從他能輕易潛入醫院這點就能看出來。

繞了幾個彎，川上濟回到清冷的街道上，他把兩隻手插進口袋，踩在路沿上前行。月光很微弱，街燈明明滅滅，到處都影影綽綽。

川上濟走了幾步，沒忍住往嘴裡塞了顆檸檬糖。

他想起水無憐奈的表現，中規中矩，無論是驚慌還是歡喜都有些刻意。換句話說，有演的成分。

但是，像這種長期站在公眾面前的人物情緒表達和正常人都有細微的區別。

例如貝爾摩德，她表現出的情緒絕對不是她的真實情緒。所以水無憐奈裝腔作勢也很正常。

這點本來無傷大雅，如果不是水無憐奈牽扯到阿馬尼亞克的話。

…………

之後幾天，川上濟被迫進入了被懲罰任務逼瘋的狀態。這些懲罰任務是上次炸彈廠爆炸的遺留問題。

殺人放火沒什麼,但讓他滿東京跑一天出五六個任務也太過分了點。

琴酒很清楚川上濟的優點在哪裡，分給他的都是情報不足或缺失的那類，讓他還不得不花時間自己調查。

幸好蘇格蘭之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他分擔了一部分，不然川上濟還要更痛苦些。

同時，水無憐奈的考察依舊由她接手，只不過在川上濟的刻意為之下,水無憐奈和組織完全處於失聯狀態。

這是川上濟的觀察期，他決定，如果一個星期內沒有異常，就結束此次任務。

而就在那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水無憐奈的定位發生了異常。

…………

平靜，徹底的平靜。

水無憐奈對此感到不適應。曰本警方按部就班地保護了她幾天，然後便撤走了安保人員；CIA那邊的人向她發出了終止聯絡的資訊，並表示他們暫時安全；父親則一直沒聯絡她，不過這是常態。

然後，又過了一天，水無憐奈發現她和組織失聯了。

組織的任務並不密集，但監視卻如影隨形，日賣電視臺裡混著的成員，出任務時的盯梢……出國時好一點，在曰本則格外嚴重。

在工作的間隙裡，水無憐奈坐在休息室中，她再次打量了一圈工作人員,確定那些曾被她打上“不正常”標籤的人都不在了。

歸功於這些從不間斷的監視,水無憐奈反偵察能力得到了很好的的訓練。

因此，她能肯定,在這幾天裡，沒有人監視她。水無憐奈不禁想到了卡沙夏臨走時說的那番話：

“或許沒多久，你就能得到代號了。”

難道她初步得到了組織的信任？

這也算殊途同歸了吧……他們原定的計劃沒有實施，但是卻得到了類似的效果。想到這裡，水無憐奈覺得，他們應該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在原本安排中，待水無憐奈獲取組織的一定信任後，會接受到另一個任務，因為這個任務的機密性很高，是由她在組織內的上線尹森本堂負責告知。

而明天，就是約定中的接頭時間。因此，她決定到現場看看。

…………

川上濟凝視著自己的手機，在那上面，一顆紅色的小亮點靜靜地往郊區的方向移動。

這顆小紅點代表水無憐奈的定位。

水無憐奈去哪裡幹什麼？

川上濟思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水無憐奈想幹的事情並不一定對組織有危害，以她目前的地位也不可能造成什麼危害。

可惜，現在考察水無憐奈是川上濟的任務，因此，這件事他會去親自檢視。

…………

水無憐奈的目的地，是一間滿是灰塵的小倉庫。

荒蕪，似乎已廢棄了很多年。水無憐奈戴上手套，謹慎地、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灰塵撲面而來，在空中紛紛揚揚，她不由得因為這些飛舞的顆粒眯起眼睛。

被刺激到的還有嗅覺，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應該是苔蘚。這間倉庫在之前的暴雨進了水，這些水無處可去，在此慢慢腐朽。

這裡沒有燈，但從門外透來的天光裡，水無憐奈能看見倉庫中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正是尹森本堂，她的父親，她在組織潛伏的上線。

尹森本堂站汙水裡，油膩的汙水反著光，堪堪沒過腳背。他神情肅穆，眼神裡湧動著的是水無憐奈從未見過的陌生。

“前輩？”水無憐奈試探性地喊道，她感覺到了不對。

尹森本堂勾起一個微笑，這微笑很輕柔，讓水無憐奈看見了一絲熟悉。隨即，這笑容又消失了。

“你來了啊，水無。”尹森本堂聲音裡帶著從未有的柔和，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柔和，“我需要告你一件事，一件卡沙夏沒告訴你的事。”

這不對勁！

水無憐奈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她的思維急速運轉，明白自己不能暴露出任何破綻。於是條件反射地掛上屬於主持人的微笑，她輕聲問道：“是和組織有關嗎？”

“更多的，是和你有關，你知道的，水無，我一直希望你能在組織裡活下去。”

“我……前輩，這我知道。”水無憐奈開始臉色發白，“你聯絡我過來，你知道，這不符合規則……”

“我知道，但這件事很重要。”尹森本堂命令道，“你先過來。”

水無憐奈心驚膽戰地走了過去，肌肉緊繃，如同看見危險又忍不住上前檢視的動物，她感覺到腳底下的滑膩，灰塵與水混合而成的淤泥。

在水無憐奈背後，那扇門又自己闔上了，唯一的光消失，倉庫又陷入一片晦暗。

黑暗中，水無憐奈的右腿忽然受到了重擊！

“啊——！”她不由得尖叫出聲。

哪怕早有準備，水無憐奈仍在猝不及防下跪倒在地。脖頸刺痛，冰冷的液體注射了進來。

有什麼東西抵上了她的額頭，是槍，冷冰冰的槍口。

黑暗裡，她能感覺到尹森本堂靠近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父親吐息間的熱氣，他的聲音依舊是有力而溫暖的，只是說出的內容讓人膽寒：

“攻擊我，瑛海，等他露面後，找機會攻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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