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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蒼勁面容之上，神色在這一刻顯得極盡壓抑凝重，片刻之後，竟齊齊出手，各自於身前飛速結印。頓時猶如坐蓮一般的玄氣光紋具象，正在緩緩匯聚成型，抵禦著其上壓制而來的神秘紋路。

“嗡！嗡！”

蒼穹之上，漫天玄氣肆溢對峙，將空間撕扯得扭曲不堪。

天際大陣之中原本整齊劃一的流光紋路，此刻也愈發雜亂、並逐漸破碎著。玄氣匹練波及延伸至湖面，仿若朝其內投入了無數碎石般，炸得湖水噗通作響……

“啊——”

耳畔的嗡鳴之聲，帶著混沌靈力，令她腦袋幾乎快要當場炸裂。少女素手緊捂雙耳，整個人仍舊顯得難受至極，不禁閉目張口、吶喊出聲。

……

聖菲伊頓公學院，女生公寓樓，3-402宿舍。

“不要！”

唐婭婷霍然驚醒，自床上猛地坐起，額頭之間，細汗直流，喘息連連：“呼——呼——”

輕抬素手擦過額頭與鬢角上的細汗，望著肩前已經快要被汗水浸溼的秀髮，唐婭婷目光四下望去，黑暗之中，月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寢室，這才令她逐漸平復下心中驚惶。

“原來、只是一場夢啊……”

手腕輕顫，唐婭婷這才緩緩回神。然而腦海之中，夢裡那一幕幕的場景，卻依舊清晰如昨，彷彿近在咫尺般，給予她那樣真實的觸動。

“我怎麼、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緩步坐在床沿邊上，接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將心境平復下來，唐婭婷一邊伸手端起桌角水杯輕抿，一邊在心頭困惑自問。

自記事以來，唐婭婷這麼多年，幾乎很少做夢，即便有，最多也就是因為憂思過重，偶爾會夢見逝去的外公外婆等親人。但像今天這般的古怪夢魘，她還是第一次有。

起身墊著腳來到窗臺邊，輕推開玻璃窗一角，涼風自窗外襲來，將唐婭婷身上冷汗吹去，也清醒與驅散著她渾濁的意識。

而在唐婭婷並未過多在意，僅僅將今夜這場夢境，當作一次不速及來的意外時，她卻未曾發現，在自己右手皓腕靜脈之下，一道晶藍色澤六芒斑紋，悄然浮現了瞬息，接著又很快隱去。

“吱呀——”

耳畔怵然傳來的一道床墊響動聲，令逐漸意識清明的唐婭婷黛眉一揚，轉身看去，在隔壁的單人床上，原來是童蓓蓓正在熟睡中翻了翻身，鼻尖發出一道沉悶的呼氣聲，便又再度安靜沉寂下去。

“嗯？文思怎麼不在？”

視線斜瞥開去，掃過另外一側文思的床上，卻發現略微凌亂的被子下，此刻卻空無一人。

略帶詫異地蹙眉呢喃，唐婭婷腳下蓮步輕移，緩緩走近文思床邊，確認了她並不在自己床上，而整個寢室包括裡間浴室也一片安靜，顯然文思也並不在宿舍內。

俏臉之上浮現一抹疑慮，但唐婭婷心中餘悸未散，這會兒也沒心思去多想這些，因而回到窗邊，將玻璃緩緩推上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著，閉目沉沉睡下。

儘管腦海之中，唐婭婷仍然不時回想到方才夢裡的一幕幕場景，但這一次，畫面似乎變得格外模糊起來，彷彿有一種心底的意識，在阻止她去喚醒什麼。一番糾纏之後，少女也便徹底沉睡過去……

夜色漸深，亥子交疊，時間在沉謐靜寂之中，飛逝流走，直到天色漸明，海天一線處，晨旭東昇，新的一天的清晨，終於悄然降臨。

聖菲濱海現代城，柳家花園別墅區。

二層臥房居室之外，延伸而出的弧形露天陽臺上，洗漱過後，長髮披散肩前，依舊一身睡袍的姜紅霞，站立在白玉圍欄旁，手中端著水杯，安靜站立。

視線透過層層密林與別墅屋頂，眺向遠海，姜紅霞眼眸輕垂，清秀面容之上，神情靜默，似乎陷入思緒。

端起水杯，輕抿了一口裡面所盛的牛奶，姜紅霞淺緩呼吸之間，思緒不禁回到昨夜，她在離開菲斯企業總部時，和秘書方妍間的一段對話。

“總裁，您真的就這樣，允了牛副主管的請假要求嗎？”方妍立於辦公桌前，恭聲疑問。

“不然呢，她一向工作兢兢業業，而且也很少給自己休假，這次難得主動提出來，我能不允嗎？”

“可是，從聖菲到桑海，驅車不過半天時間就能往來一趟。牛主管若僅僅因為祭奠何小姐，何故要請一個禮拜的假？”

方妍的好奇疑惑落入姜紅霞耳中，令靠在皮椅上的她緩緩坐立起來，秀眉一皺，心頭有所思量。方妍的疑問也有一定道理，牛芳向來醉心工作，往來桑海的確只需一兩天時間，那剩下所請的假期，又是為了什麼？

“這畢竟是她的私事，我也不好追問。總不能因為她不願多說，我就不允吧？”

方妍見詢問無果，也便放下了此事。而姜紅霞似有意挪開話題，轉而向方妍好奇一問：“你對今天下午，那位名叫季雲曉的員工，是怎麼看的？”

“他、學習記憶和領悟能力都很不錯，是個好苗子，也難怪牛主管會欣賞他。”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問你這個。”

瞧得方妍中規中矩的回答，姜紅霞不由抿唇一笑，意味深長地輕聲提醒。

“總裁，我覺得，這位季雲曉，有點奇怪。”

方妍微微呼吸加深，這才逐漸凝神，腦中簡短回憶了一番，繼而加重語氣。

“哦？哪裡奇怪，你說。”姜紅霞聞言臉色微變，正色示意方妍繼續。

“他的行動做派，甚至包括言語神情，都不像是一名普通家庭而來的員工。”

“嗯，這些我當然也看出來了。還有呢？”姜紅霞輕緩點頭，接著凝神細問。

“而且總裁不覺得他的名字……”方妍話至一半，欲言又止，繞了過去淺淺反問，“難道僅僅只是巧合而已嗎？”

“你是想說，納蘭巖峰的兒子，納蘭雲曉吧？”

似聽出了秘書方妍的話中隱意，姜紅霞接過話語，主動提及。

見到方妍點頭，姜紅霞這才緩步站立起身，走至落地玻璃窗邊，視線遙視向天外夜景，似沉默了片刻，突然淡然一笑：“雖然現在尚還不能完全確定，不過，我反倒希望他是呢。”

“總裁，您——”

姜紅霞抬手將方妍就欲凝神出口的話語止下，平緩從容解釋：“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應該清楚，我自有我做每個決定的道理。”

方妍略微啞然，望著姜紅霞背影愣了一瞬，旋即釋然下來，眉目流轉間，明眸一亮，細聲試探著追問：“總裁您、是為了清漪小姐嗎？”

問話落下，望著透過玻璃窗反射中，姜紅霞突然莞爾的面容，方妍有些不甘地多嘮叨了一句：“可您明知道，即便這樣做，清漪小姐也未必領情。”

“好了方妍，你今天的話有些太多了吧。”

姜紅霞心中雖有思量，但顯然並沒有說出來的打算，就讓方妍這樣預設接受，她也並不願在此事上深究，因此話音一轉，淡笑提醒。

方妍收回目光，神色微黯，輕垂下頭，駐足片刻後，方轉身緩步退下。

“納蘭巖峰，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姜紅霞眸中一抹厲色一閃而過，神情頹然下來，不由緩緩閉目，呼吸加深，許久方才重新睜開雙眸，眼中再度波瀾不驚。而此刻，一道中年身影，柳岑也緩緩走至她的身側。

“紅霞，一大早就在風口站著，就披件外衣吧，當心受了涼。”

柳岑話音落下，將手中攜著的白色西裝外套敞開，緩緩搭上姜紅霞肩頭。

“柳岑，你會怪我嗎？”

眼眸輕輕垂下，姜紅霞轉頭望向自己丈夫，細語詢問出聲。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柳岑神情微怔，彷彿在思忖什麼，接著緩緩搖頭。夫妻兩人之間，並未有過多的言語交流，也許只是一個眼神，便能夠心意相通。

“我想過兩天找個時間，再去唐家拜訪一次，我也有好幾天，沒有再見過小斌了。”

似也明白妻子心中所想，柳岑視線微抬，片刻後方轉回望向姜紅霞，目光停留在後者略顯悵然的面容上。

“嗯，我陪你一起去吧。”

之前因為忙於公司上、與納蘭集團交涉的事情，姜紅霞只得將那件事情壓下。而如今企業既已成功拿下聖菲諸多商家與合作企業的合同企劃案，姜紅霞決定，是時候去驗證，心中那讓自己不安的猜測了。

“清漪？她怎麼這麼早就出門了？”

在姜紅霞目光微凝，心頭作下決定時，身旁柳岑帶著絲絲疑惑的話語聲，卻驟然傳來，令她俯首望去。

別墅樓下的青石小徑上，一席白衫的柳清漪，依舊高繫馬尾，修長青絲束於後背，但身上並未挎包。只是這次，素手中攥上了她的手機，快步前行。

偏頭看向柳岑夾雜詫異的硬朗面龐，姜紅霞愣了一瞬，輕輕莞爾笑著，話語含勸。

“清漪已經成年了，她的事情，就讓她自己去處理吧。你這個做父親的，也該少操點心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