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激動之下,邢夫人忽的站了起來,“我們家不同意和離。”
眾人的視線刷得轉向了她。
就聽邢夫人道:“話還沒說清楚呢,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算事。”
王子騰夫人皺起了眉頭,“還有什麼沒說清楚的,你說來我們聽聽,我倒是想知道一個停妻再娶的人家,一個毒害嫡妻的人家,還有什麼和我們這被害的人家弄不清楚的?”
邢夫人看了眼鳳姐兒,睨著王子騰夫人道:“我不和你鬥嘴皮子,你剛才說的那些事不能光憑奴婢的一張嘴就定罪。我這裡卻有真正的理由,和離還是被休,不是你們說怎樣就怎樣。”
“你說什麼?你還想休妻?!”王子騰夫人登時大怒,也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頭頂青天,我王家今日可真是長見識了。你們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我們還沒說到衙門去討公道。給你們留臉面,只要個和離就算,沒想到你還有臉說什麼休妻不休妻,”
“你來和我說說,你有什麼理由幹這種不是人乾的事。說好了,咱們有事說事,說不好,別說我把你賈家的祠堂給砸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當了個繼婆母,就真拿自己當盤料了,一天到晚耍那些狗威風,蹬鼻子上臉。”
聽說她要砸祠堂,賈氏這邊立刻有人站起來,對著她怒目而視。
王子騰身後頓時也站起幾個人來,兩相對視,都拿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來。
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
王子騰穩如泰山,還有心端起茶盞喝一口,再慢條斯理地放下,好像沒看見眼前如此緊張的態勢似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鼓點,假寐地眯起了眼睛。
打吧,打得越轟動才越好。
正好讓皇上看看他是真的和賈家決裂,他的九省統制就更跑不了。
就在這個時候,賈母騰地將手裡的茶盞扔出去,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
賈母黑著臉,沉聲道:“都給我坐下,你們想幹什麼?這樣的事情挺長臉嗎?”
身後的賈氏族人互看一看,老祖宗發話,都將手裡的動作收了收,重新坐下。
賈氏族人坐下,王氏這邊王子騰一揮手,身後的人也呼啦啦坐下了。
賈政還為尤氏算計母親的事情生氣,一直黑著臉,心思早就不在這上面,反倒是對自己家這群蠹蟲生出了厭煩和疏離的心思。
此時見到這種情形,意興闌珊,遂打算速戰速決,將事情解決之後,趕緊與這些人割裂才是。
當下也不客氣,直接對邢夫人道:“大嫂子說有理由給大家聽,那就說來聽聽吧,聽完了也好早點有個決斷。咱們家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無須扯什麼休妻的話題。”
這話很不客氣。
王子騰掀起眼皮看看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個妹夫昨日給他去了一封信,讓他小心賈雨村。
當初這賈雨村還是看在妹夫的面子上提拔的,等自己調查之後,要是他真敢生反骨,那就弄死他。
聽了賈政的話,賈氏族人這邊有人心裡便已經有了數。
往後是靠向賈政,還是靠向賈赦,兄弟倆不是一回事了。
邢夫人被賈政當眾嗆白,神情不虞,拉著臉道:“那王熙鳳肚子裡可還懷著孩子,這個時候想和離,要麼這骨肉不是璉兒的。要麼就是為母不慈,為了自己痛快都不顧孩兒出生後將其父至於何地。這樣的媳婦……”
“你放屁。”
話音還沒落下,那個潑辣的王嬸孃已經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
“放你孃的狗屁,你說她不守婦道,你他孃的血口噴人,再敢胡唚,今兒個咱們就不必再談,直接衙門裡見。”
其他的王氏族人也站起來,有的甚至將手裡的茶盞扔在地上,祠堂裡響起噼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
小廝們在外面,聽得裡面動靜這麼大,沒有吩咐還不敢進去。
一個個好奇地伸長脖子,探頭探腦地往裡偷瞄。
鳳姐兒在屏風後,要不是被幾個王家的媳婦拉著,都要衝出去和邢夫人拼命。
王嬸孃將自己身旁的小几猛地推倒,恨不得直接去點邢夫人的鼻子。
“瞎了你的狗眼,你把我們王家當什麼了?敢往我們王家姑娘的頭上扣這樣的屎盆子,你特馬找死。”
擲地有聲,就是這麼霸氣。
“你以為我們王家也像你們?大老婆小老婆一大堆,髒的爛的臭的無不往屋子裡劃拉。京城裡誰不知道你們家這點破事,你哪來的臉來糟踐我們姑娘?”
底下響起響應的聲音。
“爬灰。”
“呸,不用跟他們多說,去衙門。”
“走,去衙門。”
“媽的,國孝成親,停妻再娶,治死他們。”
賈氏那邊也有聲音回罵,當中一個還算有點理性的,說了句:“要是懷孕,還真不能說和離就和離的啊。”
眼看著情勢就要按不住,族嬸大喝一聲:“都閉嘴。”
吵嚷的聲音戛然而止。
賈家族嬸道:“說一千道一萬,不如咱們先請大夫過來為二奶奶把把脈,聽聽大夫怎麼說。”
鳳姐兒已經對她說了,到了她們提起她肚子裡懷孕的事時,請族嬸主張找大夫。
果不其然,事情都被鳳姐兒料中,她們還真就想拿她肚子裡的孩子做文章。
大夫很快請來,鳳姐兒也被人從屏風後請了出來。
落座,伸腕,把脈。
把著把著,大夫的神情變得有些沉重,重新換過一隻手,繼續把。
把完,大夫收起脈枕,對著王子騰一拱手,道:“母體中過毒,胎兒脈細太弱,活不到出生。也就是這三五天的工夫就要落胎了,請貴府早做準備吧,唉。”
拱拱手,嘆息一聲,大夫離開了。
一時間屋子裡鴉雀無聲。
須臾,人群裡傳出鳳姐兒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祠堂裡的女眷,不管是賈家的還是王家的,都有人紅了眼眶。
邢夫人只想給自己一巴掌,說點什麼不好,非得提懷孕的事。
更想給那個族嬸一巴掌,出了個找大夫過來的餿主意。現在倒好,更加坐實了賈家的薄情。這下別說是留下嫁妝,不讓他們賈家賠償就謝天謝地吧。<!--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