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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黃粱一枕東都夢 第六十五章 山河入畫 美人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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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時辰,沈括已經帶著朝清秋轉遍了四方書院。

本就是讀書人之地,除了書齋,還是書齋。

沈括是這一輩的大師兄,可他們在路上逢到的學生卻是極少有人停下來招呼兩句。

按照沈括自己所說,做自家書院的大師兄其實並沒有別的書院那般風光,稍有不合,這些師弟們停下來和自己“討教”半日也是有的。

朝清秋在一旁理解的點了點頭,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司馬劍,自家書院也比四方書院強不了多少,師沒師德,學生也是不像個學生的樣子。

走了一圈,朝清秋髮現書院之中的學生都是一些男子,“沈兄,我見書院之中的學生都是些男子,莫非四方書院收徒還有限制不成?”

現今天下風氣相比當年大周之時已經開明瞭不少,大周之時重男子而輕女子,婦道人家只可在家中描紅刺繡,平日裡便是出趟門都要先徵得孃家的同意。出門之時要以青紗覆面,將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

自大周覆滅以後,禮崩樂壞,曾有一段數十年的天下大亂。國無主,人相食。不論是廟堂的滿朝朱紫還是尋常的市井人家,整日裡都為了每日的一口吃食奔波,自然也就顧不得所謂的男尊女卑,世間禮法。

自那之後,女子走出深閨之中。

有女子替父從軍,百戰餘生。

有女子替夫守城,志懷剛烈。

有女子慷慨赴死,未嫌水冷。

始知紅顏亦有豪傑氣,鬚眉不曾弱男兒。

四方書院歷來推崇古禮,朝清秋猜測書院之中只是男子也許是受大周之時的古禮影響。若真是如此,那他可就要言語幾句了。

一個書院之中若是沒有一個嬌俏可愛的師妹,那書院這些學生的求學之路上豈不是要暗淡幾分?

沈括卻是面露尷尬之色,他輕輕咳了幾聲,壓低聲音,“朝兄想差了,書院之中沒有女子倒不是推崇古禮所致。畢竟而今已經不是當年了,咱們對女子也是尊重的很,在整個東都之中,只怕朝兄找不到一個比怎麼四方書院更加尊重女子的書院了。”

朝清秋滿臉困惑,四方書院雖在朝堂之上差些,可也是東都有名的書院,若是如沈括所言,東都城中的女子應當趨之若鶩才是,不該如此門庭冷落,“那是何故?”

沈括聲音壓的更低了些,“還不是我家方院長,許是年輕時是受過情傷,整日裡唸叨著世間女色,最誤讀書。帶壞了不少書院裡的學生,平日裡咱們書院的學生行走在外,不是沒有慧眼識英的姑娘,可那些傢伙們許是受了院長的影響太深,總要裝出一副世間女子是老虎的樣子,對心懷愛慕的女子也是不假辭色。就像那傳聞之中的柳下惠,君子是君子,可就是無趣了些。”

“久而久之,書院之中的女子自然就少了,那些學生在書院中整日裡對著些男兒,手中又是每日裡讀著聖賢書,便是有了心儀的女子,雖有萬千言語,卻又不知從何處開口。”

沈括嘆了口氣,“我有個好友,有個心儀的女子,本來兩人詩書唱和,聊的極為不錯,可有一日那個姑娘自言那幾日有些難受,我那個好友只是提了一句多喝些熱水,便再也沒有收到那位姑娘的回信了,最為可怕的是,直到如今,我那個好友都不知他錯在了哪裡。”

朝清秋目瞪口呆,我有個好友這種說法早在燕都之時他就已經不再用了。

他望了沈括半響,無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時無聲勝有聲。

“咳,小括你說的不錯,只是你說方院長受過情傷那裡多少有些不對,還有世間女兒家的心思千變萬化,你家院長我活到而今這般年歲都還是琢磨不透,你等急切不得,說不得到了我這般年紀就一朝頓悟了。”

原來方儒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

沈括面上滿是汗水,只是口中猶然強辯,“院長,那是我的一個好友。”

方儒也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帶悲憫,“我知道,雖然我平日裡教導你們誠實極為重要,可誰還沒年輕過不是。”

方儒又嘆了口氣,“平日裡這些真心話你們要多和我說說才是,不然我哪裡知道你們遇上了這般麻煩,世間之事,唯有一個情字最無道理,你家院長雖然讀遍古書,可依然不曾有答案。”

他話鋒一轉,“不過這次若是你們在書院大比之中能得到一個不錯的成績,那先生就是舍了這張老臉不要,也要去給咱們書院招來幾個女學生。”

沈括聽完方儒這句言語,身上氣勢陡然一變,原本隨和無爭的儒雅氣態一下子變的宛如出鞘的利劍,鋒利無雙,似乎不管是誰站在他身前,都攔不住他為書院爭光。

方儒老懷大慰,“去把這個訊息和師弟們說一聲,別讓他們整日裡渾渾噩噩的。”

沈括應聲而去,健步如飛。

朝清秋暗歎一聲,“方院長是個高手。”

方儒看著朝清秋微微一笑,“怎麼樣,是不是怕了?我可不是針對你們有間書院。”

朝清秋扯了扯嘴角,方儒這句話難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若是他不說,自己還未必會如此想,四方書院的讀書人,果然實誠的很。

“跟我來,帶你看看我的書齋。”

朝清秋隨著方儒左轉右轉,最後來到了一個小屋之前,與書院之中那些四四方方的書齋並無不同。

進得屋來,入目皆是書架,架上竹簡成堆。雖然極多,卻是毫不凌亂。正中間的匾額上只有二字自銘“陋室”。

方儒笑道:“我這書齋如何?”

朝清秋實話實說,“像個讀書人的書齋,比我家先生的書齋強了不少。”

比起自家先生那個滿是酒水的書齋好了不止千百倍。

方儒點了點頭,對朝清秋的回答十分滿意,只要能比過有間書院那兩個傢伙,不論真話與否都能讓他開心不少。

他指了指滿室書卷,“我這一生讀的書也不算少了,小子,你可知我讀遍這浩如煙海的書籍,從中讀出了些什麼道理?”

朝清秋搖了搖頭,嚴格來說他並不是一個正統的讀書人。在燕都之時他讀的更多的是那些詩詞歌賦,風花雪月,傷春悲秋。

自怨自艾,即便文辭天縱,也不過是個文人而已,始終稱不上讀書人。

方儒笑了笑,他抬起右手在空中隨意作畫,宛如持筆在手,筆落畫成。

他手指指點之處,先是出現了一人,然後是百人,千人,萬人。

有牧童吹笛趕牛去,背影對殘陽。有商販以手掩口大聲叫賣,目中露精光。有落魄書生提筆作書,千言萬語言不盡。有風塵女子手中紅帕翻飛,未曾遇到有情郎。有將軍戰殺場,斜陽草樹,兵戈散盡。有帝王居朝堂,面南背北,虎視四方。

眾生相,千百相。

接著畫卷不斷擴大,如自近拉遠。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塞北風沙,卷盡瀚海風光。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雕出北遼雪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吳聲軟語,唯江南。四海殘陽,百戰破敗猶傲骨,獨有中原。

社稷圖,山河壯。

方儒笑道:“如何?我這幅社稷圖可還看得?”

蒼生為子,天下作畫。

朝清秋看著那副社稷圖,心中也是激盪不休,讀書人本該如此。

“院長才是真正的讀書人。”

方儒道:“蒼生在胸,心懷悲憫。山河壯麗,壯我情懷。讀書人本該如此才是,只是世間風光終究太多,有些人走著走著,便再也找不到路了。”

朝清秋忽然想起一事,方院長如此人物,不該對自家先生和師叔懷恨十幾年才是,畢竟自家先生他們雖然是有些不太正經的讀書人,可也絕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他問道:“院長,不知我家先生和師叔和你可是有什麼誤會?”

方儒看了他一眼,面色古怪,“誤會,不曾有。”

朝清秋一臉困惑,“可是我聽沈兄說院長與我家先生有仇。”

方儒笑了笑,“不是誤會,若是情仇也算仇的話,那倒確實算的上是不小的仇怨。”

“當年他們都以為我是因為辯不過你先生,後來又被你師叔打了一頓,才和你們有間書院結了仇。其實並非如此,我又何嘗是一個如此肚量狹窄之人。”

“世間諸事,皆有根芽。當年我不過是路過一次紅袖招,遇到了一個姑娘。”

朝清秋嚥了咽口水,“謝姨?”

方儒隨意揮手,那副山河畫卷驟然一變,一個年輕女子的面容躍然而出。

千嬌百媚,那時年少。

心中思念千百遍,無須落筆,畫卷自成。

“謝姨可知院長的心意?”

方儒一笑,“原來應是不知的,這些年應當知道了。”

“我從來不恨謝姑娘不曾喜歡我,我只是怨那陳無意不該讓謝姑娘等了這許多年。想來我最恨的還是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再次揮手,畫卷散去。

這個曾經三進三出朝堂的高大讀書人雙手攏袖,面帶笑意。

“蒼生社稷我不曾忘記,喜歡的姑娘仍在我心間,如此不好嗎?如此最好才是。”<!--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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