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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娜負責協調京城這邊的人員安排,吃喝拉撒,胡星河暫時回不來,觀海樓的摘帽問題就得龔雪和龔莉來跑。
這個摘帽問題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它涉及到了很多的利益牽扯。
比如觀海樓每年給街道上交的管理費,可不是當年說的幾千塊那麼簡單了,如今已經上漲到了每年五萬塊了。
你想想,街道能輕易的把這塊肥肉吐出去嗎?
再有就是街道就業問題。
由於這幾年觀海樓發展的越來越大,就業的崗位也越來越多,安排了很多待業青年和關係戶,如果企業一下變更了所有制,成了私人的,那這些人怎麼辦?
以前企業是集體的,幹好幹壞都沒什麼,最多被領導說一頓,連罵人都不敢,更別說開除了。如今要是私營企業,說開除就開除,那還怎麼渾水摸魚啊?!
最重要的是,街道以後報銷找誰去?街道上的獎金誰給?
你就說有這些利益的牽扯,能讓你輕易的脫離掌控嗎?這個帽子戴上容易,摘掉難哪!
這種現象是普遍的,從中央到地方,都在研討解決的辦法。
一九八八年,私營企業暫行條例頒佈了,處於灰色地帶的私營企業始得合法地位,這會兒才有人開始以私營企業的名義做生意。
現在還有很多人在創辦企業的時候掛靠國營和集體,成為戴紅帽子的企業,就是為了做生意方便。
大家都關心戴帽子,還沒有幾個人關心摘帽子的事。很多人想當然的認為,企業開辦的錢都是個人的,我就是借集體的名義辦個執照而已,這企業能不是我的嗎?這可不好說,說這個企業是集體的就是集體的,你都沒法證明這個企業是你個人的。
當初很多人辦掛靠企業的時候,就沒想到留下字據,誰都沒想到企業辦著辦著就成了別人的了!
觀海樓既是一個典型,卻又與眾不同。
說是典型是因為它就是紅帽子企業,明為集體實為私營。說它與眾不同就是因為當初胡星河留著心眼,他留下了證據。
一個是與街道簽署的協議,明著是簽署的合作協議,實際是所有權的界定。
協議上明確了誰出資,誰出名。
第二個證據就是往企業賬戶裡注資的銀行憑證,是老太太親自去銀行存的錢,有章有簽字。
第三個有當時街道上給開的證明,說明成立企業的初衷和原始資金來源,與街道的關係。裡面明確說明了,企業為趙桂芝獨立投資,獨立經營核算,獨立承擔經濟和法律責任,街道不參與經營,不承擔經濟和法律責任,只提供企業註冊需要的相關手續和檔案。
有這三個證據,觀海樓和那些沒有絲毫準備的戴帽企業就不一樣了。
當初私營企業條例出來了之後,那些戴帽企業根本就沒想過去摘帽子,把所有制改回來。
當時胡星河也不想太早摘帽,就是因為大環境還不允許,摘了帽子,這生意可能就真的不好做了。
現在已經到了九一年了,該摘就摘吧。
這會兒已經有這樣的風聲了,龔雪龔莉姐倆就心動了。當初戴著帽子做生意是好做,那會兒什麼都是公對公,不戴帽子就沒法做生意,現在私營企業也越來越多了,摘帽的大環境相對以前要成熟的很多,這事宜早不宜遲,越往後拖越不好辦。
當她倆來到什剎海街道辦事處找到王主任的時候,老王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不是,我說二位姐姐,你倆沒開玩笑吧?要重新辦理營業執照?”
“是的,王主任。”龔雪樂呵呵的回答。
“王主任,你和星河可是好朋友,不會不給辦吧?”
“嘶……”王主任眼珠子轉了轉,咧嘴一笑,“哎吆,那怎麼可能呢?!我和星河那是啥關係啊!”
“那就給個證明吧,我們急著辦呢。”龔莉說道。
“這個嘛,二位別急,這事可是個大事呀,我自己還真做不了主,要不我們開會研究研究?!過兩天給你們回信,怎麼樣?!”
“……”
龔雪龔莉一看王主任說的也是實話,在京城辦事哪有辦的那麼利索的,能少拖你兩天就是好的了。
“行,我們就等兩天。”倆人回去等信了。
王主任這下麻爪了。我去,觀海樓要換執照?啥意思?變更所有制性質那是多嚴重的事啊?!
谷嗥最近一段時間,有摘帽子的風聲傳出來,他能不知道嗎?當時他還真沒當回事。現在誰辦企業不來找關係掛靠啊?!摘帽子?你傻了吧?!
可現在是他傻了。
觀海樓現在是個什麼樣的企業?!
那是街道上的利稅大戶,辦事處的年終獎就靠它了。如果它摘了帽,這獎金泡湯了不說,以後自己的各種費用報銷找誰去?!
不行,堅決不行!
至於他說的開會研究根本就是個藉口,他先用一個拖字訣,把這事往後拖,看你們能怎麼辦?!
可是他老人家是貴人多忘事啊,當年街道給出的各種手續他早就忘到腦後了。
這一等可就是小半個月。
胡星河都從莫斯科回來了,街道上還沒給訊息呢。
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媽和小姨就跟胡星河提起摘帽的事。胡星河一下就樂了。
“哈哈,老媽小姨,你倆可真是的,被人家給耍了,還在家傻等呢?!”
“啊?王主任能耍我們?”小姨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你咋知道呢?”老媽滿臉狐疑。
“你們想想呀,現在他們每年能得到至少五萬塊的管理費,平時還能找你們報銷萬把塊錢的費用,一些招待也在你們那兒,這些都是錢哪!現在你們說一聲就要把這些給斷了,誰能願意?現在你再去找他,他都得躲著你,不信你試試!”胡星河一撇嘴,和老爸碰了一下酒杯,爺倆把杯中酒乾了。
“不會吧?當初小王可是因為咱們辦企業他才立功上去的!”姥姥有點不相信。
“姥,人是會變的,為了自己的利益都會變。”
“也是。唉,那咋整?咱們可投了不少錢哪?”
“我跟你們說,先別提什麼摘帽的事了,趕緊讓財務把賬目弄清楚,你看著吧,過不了多久,街道就會來查賬。”
“啊?我們是獨立核算獨立經營獨立承擔經濟和法律責任的,他有什麼資格來查賬?!”老媽這下急了。
“媽,小姨,這就像兩口子要打離婚,兩頭都豁出去了,咱們還是早做準備吧。”
“啊,那我去安排。”小姨放下碗筷就要走。
“你傻呀,打個電話就行了,還用你去?!”老媽一把拉住了小姨。
“呵呵,我急懵了,打電話,我打電話!”
小姨在電話裡交待了公司財務,馬上組織人手,把所有賬目進行清理,該補的補,該整改的整改,馬上就辦。
胡星河這邊也打電話去了吉祥航空,讓公司裡的財務人員也來支援觀海樓。
在這樣的安排下,二十幾號財務人員就在觀海樓財務室裡開始清理賬目。
尤其是稅款,重點關注。
第二天龔雪龔莉回家吃飯的時候,就一臉的喪氣,果然街道辦事處的王主任和幾個副主任都找不到人了。
“行了,咱們知道他們的意思就行了,手裡有證據咱們不怕。”
“什麼?我們有啥證據啊?”小姨一臉驚奇的問。
“這個嘛,當初和我街道要的幾個小檔案,嘿嘿嘿。”胡星河略帶得意的笑了。
無論是老太太還是龔雪龔莉,只知道當初有個協議,她們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其他的檔案。
“行啊,星河,有一手啊!平時還真沒看出來!”小姨龔莉調侃了一句。
“他呀,精著呢!”姥姥笑眯樂豁的說道,眼裡滿是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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