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逄紀太懂袁紹了,白馬失利之後,袁紹無論如何都要找一個人來承擔責任,所以他極力強調白馬失利,而延津沒丟。
沮授本還想給袁紹解釋一二,但無奈逄紀巧舌如簧,說的話裡面七分真三分假,讓他無從辯駁。
袁紹的思路也被逄紀帶著走,他不問二人為什麼要分兵,也不問沮授與逄紀兩人之間是否有書信溝通,他真就認為逄紀守住了延津有功勞,而沮授丟了白馬大不應該。
“我治軍向來賞罰分明,逄紀有功當賞,沮授犯錯當罰,沒什麼好說的,就這樣吧。”
“至於後續如何應對曹軍,各位都說說自己的意見吧。”
沮授不服,大聲說道:“主公,我可以為白馬之敗受罰,可延津一役損兵折將,逄紀他何功之有?”
逄紀怒道:“我與文丑高覽兩位將軍力敵十多萬曹軍,這不是功勞嗎?”
沮授答道:“我不與你糾纏曹軍究竟有多少人,我就問你,你帶了多少兵馬去延津,又帶回多少兵馬?”
逄紀一時啞口無言,沒有作答。
沮授哼了一聲:“你分兵十五萬前去延津,當時我就提醒過你曹軍很可能是派的疑兵,只要穩守不攻,曹軍自然會退,”
“我也不知道延津之戰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你只帶回了不足一萬士兵,這是事實吧?”
“雖然我沒能打下白馬,但我至少保住了八萬精銳,你折損了十幾萬將士,你哪兒來的臉面給自己邀功?!”
逄紀神色黯淡,嘆口氣說道:“主公,沮授說的對,我對不起這些將士們,我沒有資格領賞,還請主公治我的罪吧。”
說罷竟垂首擦了擦眼睛,似乎在抹眼淚。
袁紹聞言道:“好了好了,別爭了,沮授你不要什麼事情都非得去爭個輸贏,看看人家逄紀,你還得多跟他學習才是。”
沮授聽到這話都快被氣得冒煙了,這逄紀明明就是裝的,也不知道袁紹為什麼就信了!
“主公,你要罰我可以,但逄紀他真沒有你想的……”
袁紹一拍桌子怒道:“我都說了別爭了!”
他站起身來,怒視沮授:“功過是非就這麼重要嗎?是否賞賜逄紀,與是否懲罰你有何關聯?為什麼你不甘心受罰,還非得拖一個人下水?!”
袁紹一口氣三個問題也點炸了沮授的牛脾氣,不過他也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跟袁紹對吼,只得忿忿說道:“正因為我不看重功名利祿,才讓某些小人鑽了空子,”
“既然主公只聽信逄紀的一家之言,那我這點微末學識也不便在主公面前獻醜,請恕沮授無能,不能再為主公出謀劃策了。”
眾人聞言大驚,也不知平時極少與人爭吵的沮授,這一次怎麼會如此強硬,不肯服個軟。
張郃拉住沮授,低聲道:“軍師不可衝動,一點小事而已,莫要誤了大事。”
“主公,沮授先生只是一時衝動,言語之間沒有斟酌,還請主公大人大量,不要與軍師計較。”
谷袁紹冷哼一聲,本想就此給沮授一個臺階,誰知沮授淡淡看一眼張郃說道:
“張郃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今日孰是孰非,大家都心知肚明,到頭來也只有張將軍一人願意為我說一句話,看樣子大家也都認為是我的錯,既然如此,我何苦自討沒趣,待在此處?”
說罷朝張郃拱了拱手,又給袁紹行了個大禮。
袁紹幾時被人如此頂撞過,只見他斜目看著沮授,冷冷說道:“你當真以為我帳下無人,除你之外再無人可用?”
“沮授你可要想好了,今天你走出這道大門,以後就永遠也別想回來了!”
沮授慘笑道:“我自然知道,而且以後整個河北都再沒有我的立足之地,還請袁紹大人看在我侍奉您多年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袁紹確實有意殺了沮授,但他這麼一說,頓時想到他跟隨自己平定青州、幷州、幽州,也算得上勞苦功高,便冷冷說道:“你走吧,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沮授謝道:“多謝袁紹大人,之前大人給我的賞賜,我會令人原數奉還。”說罷真就轉身出了大門。
眾人深知沮授有經天緯地之才,袁紹能有今日這番成就,沮授也功不可沒,此時這麼一個人才就這樣離開了自己陣營,眾人心中不免感慨萬分。
唯獨逄紀心裡樂開了花,沮授一走,那袁紹帳下的第一謀臣當仁不讓便是自己了,他就差給沮授牽匹馬過去,好把他立刻送回老家。
沮授走出袁府大門,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失落,但沒想到自己此刻內心竟然有一絲輕鬆,他終於可以擺脫那種每時每刻都要與人勾心頭角的緊張心情了。
至於袁紹以後能走到哪一步,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唯一想做的便是照顧好的自己的妻兒和老母。
沮授一人回到家中,妻子見他臉色不好,知道一定又是軍中之事在困擾他,倒也不敢開口問他,只默默給他準備好熱水洗了個臉。
“你想吃什麼,我吩咐下人去做?”
沮授搖搖頭:“不吃了,打包好行李,帶上老母親回老家去吧,金銀錢財都封存在宅子裡,只帶隨身用品就可以了。”
妻子王氏一臉驚訝問道:“這是為何?”
沮授嘆口氣:“說來話長,路上我再說與你們聽,現在先收拾行李吧。”
王氏不敢再問,立刻著手收拾好行李,帶著老母和幼子,啟程回老家去了。
路上沮授才告訴眾人,自己已經決定不再為袁紹效力,將家人留在冀州恐怕會有危險,不如回老家種田,當個普通百姓。
王氏看著沮授鬢邊的白髮,幽幽說道:“我只想過普通的安穩日子,回鄉下老家也沒什麼不好。”
沮授看著遠方不再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錯是對,但他隱隱覺得經此一戰,天下大勢不會再由袁紹來掌控了。
一家四口同乘一輛馬車,就這樣默默無言往南面廣平去了。
。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