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熠熠生輝,為首一人在馬上卻笑得眉宇飛揚。
所有人立時齊聲道:“拜見都護大人!”
陸膺下了馬,一身重甲舉步而來,卻是接過嶽欣然手中杯盞:“多謝司州佳句!”
然後,他舉著這盞當世無雙的綺麗美酒,回首向諸將笑道:“後日便開撥往漠河,明日軍中解酒禁一日,司州大人,可否借樂姬一用?男兒沙場,合該以琵琶仙樂、美酒夜光杯助我大軍北上之興!”
說罷,他便率先仰首一飲而盡,酒盞遞給身旁鄧虎。
頭頂熾烈的驕陽在這般英雄氣概前都顯得黯然失色,一首涼州詞,折了場中多少人的心魂。
一眾文官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笑談生死的大都護,只覺心血沸騰,幾乎恨不得拋卻官印隨軍北上!
鄧虎亦是舉著酒盞,踏前一步:“謝過司州大人佳句!”
陸膺皺眉瞅了他一眼,鄧虎愣是站著不動,眼見嶽欣然便要斟酒,鄧虎嘿嘿一笑,亦是一般揚起了眉毛。
陸膺抱臂在旁淡淡地道:“這酒酸嘰嘰的,不如司州在益州釀的,熾烈似火,如刀在喉,那才是沙場男兒喝的酒!”
鄧虎面孔扭曲了一下,轉頭瞪大了眼睛去看陸膺:“都、護、大、人!”
連石頭和話嘮都是一模一樣地瞅著他,嶽欣然卻是呼了口氣,仰頭去看天際淡淡浮雲,忽然看著陸膺,彎起了眼眸笑起來:“快了……明天為賀大軍開撥,不論是琵琶仙樂,還是烈酒如刀,應有盡有,各位將軍只管在營中候著。”
鄧虎眼前一亮,然後放下酒杯哈哈大笑:“好!我這就去給弟兄們說一聲!明日我們盡皆候著司州大人安排下的美酒佳宴!”
第163章 小轉個場
鄧虎等人率先回了軍營中, 石頭攜了那琉璃盞回府庫,畢竟是登記在冊的東西, 他與馮賁負責看守, 陸膺正要離開,嶽欣然卻忽然開口道:“都護大人, 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一次,竟連姬瀾滄亦默契退開,不欲參與此次談話的意圖十分明顯。
嶽欣然的口氣令陸膺微微詫異, 他有預感,她要說的話,接下來於他而言,十分重要。
此時陽光正好,放眼看去, 遠處的亭州城隱約可聞人聲喧囂、生機勃勃, 近處的軍營中亦是呼喝演武之聲不絕, 不知是否鄧虎等人宣佈後日開撥、明日酒宴之事,軍中響起擊鼓伴戰歌之聲:“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縱然知曉大軍終要北上, 也未曾料想如此倉促,不知是否那一句“醉臥沙場君莫笑”, 嶽欣然竟難得心緒起伏, 久久未語。
草木鬱郁,陽光星星斑斕,陸膺卻輕輕撫過她的額髮, 柔聲道:“不必擔憂,此去漠河,一為練兵,終歸是越早去越熟悉越好,二為選擇地形,徑關之地,不能再拖延,草原上正是牲畜繁衍之時,赤那顏再如何憂心,也絕不敢選擇此時來犯。”
嶽欣然倚在他的肩頭,他劍眉星目間是一貫的溫柔笑意,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即使是陽光草木之中,這身看起來燦然生輝的鎧甲亦帶著洗脫不去的冰沉與血腥氣,就好像陸膺,他常常表現得那樣溫柔,叫她時時忘記,他亦是一把隨時要出鞘與人搏命的利刃,手握十萬鐵甲,北方有敵,若狹路相逢,唯勇者得歸。
嶽欣然低聲道:“好,我會把糧草籌好的。”
懷中佳人,未及雙十,大好年華,她又生性瀟灑,若不是這樣的情境,天大地大,他們應該有許多可以看的風景。
陸膺道:“等此戰結束,我們……”
嶽欣然瞪他一眼,這種時候難道不知道,不能隨意立flag嗎?
陸膺一臉茫然。
嶽欣然卻摸出懷中那個破破爛爛的羊皮袋,陸膺看著此物並不像嶽欣然所有,不禁好奇地看著她從中翻出幾枚色彩斑斕的石子。
主帥與司州說話,周遭自然已經屏退了路人。
嶽欣然拈起那枚暗紅色的石頭,素手執赤石,無端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她卻微微蹙眉:“這隊胡人你是從哪裡收攏的?”
陸膺正握著她的手,滿手溫軟,連那枚暗紅近赭的石頭看起來亦格外動人,此時聽她一問,隨口道:“我流落大漠才收攏石頭話嘮幾人,便遇到了他們。”
嶽欣然自然聽他說過大漠之事,彼時陸膺手頭不過十騎不到,那是他最危急之時,徑關之敗才過,父兄俱歿,手頭根本沒有攢下什麼身家,嶽欣然不由問道:“這群胡人肯聽你的?”
陸膺漫不經心地道:“初時我不過是他們做買賣,要打幾副鎧甲兵器,一來二去的,他們本也無處可歸,我答應護他們安全,他們便跟著我了。”
嶽欣然只是覺得此間事太過湊巧,卻見陸膺攬著自己、把玩自己雙手,一副沉迷美色、不思進取的模樣,不由好氣又好笑:“都護大人,你仔細瞧了?”
陸膺差點想說又軟又白,回過神來咳嗽一聲:“恩?”
嶽欣然無奈地將那塊紅色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陸膺神情一凝:“咦?”
這一次,他認真看了看石頭,再認真看了看嶽欣然神情,他忽然起身,吹了一個呼哨,周遭草木簌簌微動,嶽欣然這才知道,原來周遭還有人暗中護衛,思及方才陸膺狎暱之色,不由再次睨了他一眼。
陸膺訕訕地道:“夫人?”
嶽欣然點頭。
陸膺不由大喜過望:“真是鐵苗?是誰發現?在何處?”
嶽欣然低聲道:“姬先生與我皆認為是。若依胡人所說,就在西北邊境不遠處。我會留意,暫時不會走漏風聲的。”
陸膺興奮地來回踱步,如今軍中武械多賴朝中供給,景耀帝上次說得分明,陸膺原本思來想去,實在不成,只能似糧草一般,先向大商人賒借了銀兩,往京中督造了,但如此一來,阿嶽肩上又添負累,現下能在境內發現鐵苗,那真是再好不過!現下還有數月功夫,完全來得及!
陸膺冷靜下來道:“我立時叫石頭親自去探!此事除你我姬先生之外,不能再叫旁人知曉!”
嶽欣然低聲道:“還有一事,你須思量,此事,陛下那裡……”
陸膺不由遲疑看向嶽欣然,私造兵甲,在如今情形下可大可小,若向京中稟明……但陸膺清楚,此事又不同於繳獲物資直接用於大軍。
手握軍政大權的邊疆大吏再擁有鐵礦,再如何君臣不疑,也很難安然。
嶽欣然道:“不若這般,先過今秋。待北狄那頭消停一些,再稟陛下不遲,如若不然,朝中必有監軍親至,難免起波瀾。”
陸膺略一思忖,立時應下:“好,石頭那頭,我會囑咐。”
嶽欣然也道:“若真要建兵廠,我自會仔細挑選人選。”
陸膺放下心頭大石,卻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