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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宅?”定國公夫人柳氏,聽到這兩個字,微微蹙眉。精細的柳葉眉,竟然透出一股不屑。頭上的八寶蓮花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金光閃閃的,越發襯出她的厭惡來。
她放下茶盞,抬眼看著一旁的李嬤嬤。
李嬤嬤忙道:“可不是,小子們打聽的真真兒的。那宅子之前就因為鬧鬼,怎麼都賣不出去。木家的人圖便宜,竟然不管不顧的買了那家的宅子,如今賣宅院的人早就跑了,木家就算想脫手,怕也是不能夠了。”
“到底是小門小戶,手裡連多餘的閒錢都沒有,還妄想在長安落地生根。老太爺當年也不知著了什麼魔,非得為笙兒定下這門婚事。這訊息要是傳出去,外面的人還不笑掉大牙。”
柳氏越想越覺得不甘心,自己千辛萬苦養出來的孩兒,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才華橫溢,冠絕長安城,便是公主也配得。
如今倒好,只能娶個區區從五品官的女兒。
日後她在圈子裡,可如何抬得起頭來,真是越想越憋屈。
再看看這木家做的事兒,小氣吧啦,日後大約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嫁妝,真是沒有一處讓她滿意。
柳氏憋著氣,眼神都冰冷許多。
李嬤嬤跟在她身邊多年,自是曉得她的心思,看了一眼端茶的侍女,侍女立刻退出去。
屋裡只剩二人,李嬤嬤靠近榻前,對柳氏道:“夫人,照老奴看,木家如此難登大雅之堂,實在委屈了大郎,咱們不妨設法退了這門婚事。”
柳氏自然樂意,可嘴裡卻嘆息,“哪有那般容易。我聽國公爺說,當年木家對咱們家是有恩的,仗著這份恩情,才與我家大郎定下婚約。老太爺糊塗,用什麼報恩不好,非將笙兒賠進去。如今我們若是強行退婚,難免落人口舌,說咱們忘恩負義,嫌貧愛富。
這事兒傳出去,咱們老皮老臉的沒什麼,可大郎正年輕,又才入了官場,日後的前程只怕大有妨害。”
李嬤嬤眼珠子一轉,湊上去獻計:“既然咱們不好提,那要是讓木家的人自個兒上門退婚了,那就不是咱們的錯了。”
柳氏看看門口,問:“說得容易,哪有那麼好辦。木家小門小戶,能攀上咱們國公府,只怕是死也咬著不放的。笙兒的性子,隨了他爺爺,大約也不願違背諾言。”
想到這,柳氏便發愁堵心。
李嬤嬤頓了頓,微妙的笑道:“老奴聽說,樂平公主對咱們大郎,那是動了芳心的。而大郎,似乎也不是沒有意願。聽說今日樂平公主打馬球,從馬上落下來,大郎一聽到訊息,便火急火燎地進宮探病去了。”
柳氏一聽,喜上眉梢,眼裡藏不住的歡喜:“此話當真?”
若是大郎也動心了,那就更不能讓木家人進門了。
李嬤嬤目光微微閃爍,滿口好話:“這是自然,夫人也不想想,咱家大郎是什麼品貌,滿長安的女子,哪個不想做您的兒媳婦?樂平公主人美心善,她若想嫁給大郎,那不過是殿前一句話的事兒。可因著知曉木家的婚約,便不敢表明心跡。您是知道的,聖人最忌諱權貴仗勢欺人。哎,就是可惜,木家的婚,不好退。”
“不好退也得退,豈能因為木家耽誤了我家大郎的好事。不行,你得給我想個法子,無論如何,要讓木家心甘情願上門退婚。”
比起不起眼的木芳顏,自然是樂平公主更重要一些。
家裡的男丁都不在,唯一在的,又是個四歲的總角小兒,裴氏受了驚嚇,此時還在屋裡臥著。
於是撐起門面的,也只有木芳顏。
她送走了金吾衛的官爺,連帶著那一匣子屍骨,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紫蘿跟在她身後,擔心又害怕。“娘子,如今出了這種事情,這宅子咱們還能住嗎?”
在外辦事,聞訊趕來的管家定叔,聞言臉色僵了僵,他留意木芳顏的神色,謙卑的上前來告罪:“都是老奴的錯,貪便宜竟選了這樣的凶宅,還請娘子責罰。”
木芳顏卻淡淡一笑,將人扶起來。“定叔不必自責,這樣好的價錢能買到這樣的宅子,在長安已經是不易了。若不是事出有因,恐怕咱們家裡的銀錢,連這樣的宅院都買不到,只能租房子住呢。”
她越是這樣說,定叔越是愧疚。
長安居大不易,什麼都貴。老爺以前在外邊,還能多有些油水,如今進了長安,手裡的銀錢真是得摳著花呀。
見他滿臉愁容,木芳顏笑著安慰他:“定叔莫愁,你莫非是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回頭我便開壇做法,將這屋裡的邪祟去的乾乾淨淨,保管大傢伙住得安心,可好?”
定叔半信半疑,若說驅邪捉鬼,老太爺出家問道多年,有幾分這樣的本事,還說的過去。
可自家這位小娘子,不過跟著老太爺在道觀裡修行了幾年。
老太爺又疼愛她,怎捨得讓她吃修道的苦。
見定叔不信,木芳顏只笑了笑,讓人去買一隻打鳴的公雞來。
說是今日夜裡就開壇做法,把宅子裡的贓物驅散的乾乾淨淨。
“開壇做法?”宋道雋聽到這個訊息,笑的前仰後翻!
“這木家到底是個什麼路數?哪個官家的小娘子,會這些玩意兒!”
長安城裡的貴女,不是打馬球開詩會,就是賞花賞月學女紅。
這木家的女兒,怎麼學了一身裝神弄鬼的本事!
“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阿尋忙道:“這種事情要不是王六子花錢買通他們家的下人,誰能知道?哪個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幹這種三姑六婆的營生,說出去都損名節的,自然不能大肆宣揚。”
三姑指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指牙婆媒婆、師婆(女巫)、虔婆(鴇母)、穩婆。
世人眼裡,三姑六婆往往藉著這類身份幹壞事,被歸類為三姑六婆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家。
宋道雋眼珠子一轉,收了手裡的金搖扇,告訴他。“這樣有趣的事兒,怎麼只能本王一個人樂呵。你讓王六子的人,多散播一下,若是長安城裡還有其他人,遇到跟木家一樣的邪門事兒,不就能尋人幫忙,驅邪避鬼了?多好的事兒,你說是嗎?”
阿尋一聽,就懂了。這種事情傳出去,於木家就是一個把柄。
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家,願意娶個神婆做娘子。
就因著這一樁事兒,定國公府上就能理直氣壯的把婚給退了,而且眾人還不會說趙家半點不是。
畢竟趙笙堂堂一個狀元郎,怎麼能娶一個神婆為妻?
便是趙笙樂意,聖人也不會樂意的。<!--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