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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暗流湧動的京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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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入江南。

訊息是巨大的。

欽差大臣進了內庫,開始對內庫的一切做調查和研究,並且順利的完成了接手的全部事宜。

江南道的火熱和京都城是分不開的,現在基本上全世界的眼睛都放在了江南道之中。

當書信遞交在皇帝陛下手中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三日。

江南道和北齊不同,一來書信通往北齊的路上,山路崎嶇蜿蜒,再加上路途確實是非常遙遠,並且還要出關入關,為了不暴露監察院書探的資訊,定然速度就沒有那麼快了。

可是江南道並不遠,一路更是非常平坦,走水路的時候還可以歇息,速度自然就快了不少。

“三大坊……全殺了?”慶國的皇帝陛下聲音並沒有一絲顫抖,但是臉上仍然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皺著眉,看著手中的信箋。

察言觀色這種事情,陳萍萍是最為在行的,當他看到皇帝陛下這麼一個反應,當然心理就有底了。

想來也很簡單,若是直接將書信扔到陳萍萍的面前,那就是怒了,這沒扔也沒有發火,只是發問,當然就不是什麼大事兒了。

隨當即說道,“是的,包括長公主在內庫之中的親信,再加上一個內庫司務,共三十四名。”

“內庫司務?”皇帝疑惑地看向了陳萍萍。

“是分管內庫後勤事務的人,在第五頁有詳解。”陳萍萍說道。

皇帝陛下翻開了信紙,細細看了下去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將書信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已經是冬天了,天氣寒冷,皇帝身上的裘皮也已經上了一個檔次,陳萍萍認得這件大衣,是觳觫和狼毫所製成的.

這件大衣光是內庫出產就做了六個月之久,僅僅這件大衣上就死了十八隻狐狸和七十多匹狼,全部是用狐狸和狼腋下的絨毛做成,毛細綿軟,非常舒服。

時間彷彿停了下來,陳萍萍沒有說話,皇帝陛下沒有問話,閉著眼睛一言不發,似乎在想著什麼,而陳萍萍則是等待著皇帝陛下下一步的打算,他能夠猜到面前的陛下想要說什麼,無非是二者選其一,但是其中的深意大不相同。

第一種很簡單,就是讓自己直接離開,但是這樣的結果就很明顯了,慶帝在憤怒,暗自憤怒範閒的做法,這裡面的環節是非常微妙的,皇帝如果憤怒了,下場可就不一樣了.

他憤怒的點,陳萍萍是知道的,就是葉家的再度掌權,這一件事情很不簡單,當葉家在內庫再次掌權之後,也就意味著坐實了範閒是葉輕眉兒子這件事情的真相,隨之而來的一切又會非常複雜。

深宮之中的那個太后首先肯定是率先發難的人,但是她此時已經到達了年老體衰的地步,她即便是發難也不可能自己出馬,不然可能連個善終都沒有。

其次就是長公主殿下會陷入一個癲狂的狀態,她對於整個環節的敵意是與生俱來的,誰都不用去問就知道長公主現在對於範閒更加恨之入骨.

因為此時身在江南的那個少年,手起刀落,一共剁了長公主親信就十幾個人,其中不乏長公主花費重金打出來的關係,所以現在這個基本上羽翼被扒光的女子,更是憤怒至極。

而此時慶帝,似乎選擇了第二個打算,他緩慢地睜開了眼睛,對著面前的陳萍萍說道,“開始招標的時間,定在多久了?”

“七日後。”陳萍萍立刻回覆,“本來按原定的時間,是五日後。但是範閒接任內庫財權之後,說是內部事務需要調整,直接將日期推遲了二日,定在了七日之後。”

慶帝點了點頭,“盯著點兒,這小子還沒有徹底掌控內庫,前些時間還露出了虛弱的弱點,他是有能力自保的,但是朕知道,會有人連命都不要,去殺了他。”

“是。”陳萍萍點頭稱是,壞就壞在他是個坐輪椅的人,若是此刻他健康,轉身就走,可能事情就會簡單一些了,但是這一次,陳萍萍慢了,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信已經報了。

“長公主求見!”侯公公走了進來,對著皇帝陛下作禮,說道。

皇帝自然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但是並沒有橫加阻攔,說道,“宣。”

當這個女人一步一步走入御書房的時候,陳萍萍當然知道,她又在使絆子,而皇帝沒有讓陳萍萍離開的意思也很明顯,有什麼意圖你自己去看,朕不和你玩陰的,她玩,你也別饞和,但是你可以行使你告知的權力。

足以看出慶帝對於江南道的那個欽差大臣,有一定偏心的地方。

陳萍萍只能暫時退到一旁,不能冒進也不能做旁的事情,這是規矩,他不得不遵守。

而長公主則是滿面富態走了過來,看來這一年她在信陽過得不錯,胖了些許,不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更顯好看風韻,畢竟這個女人該大的地方,確實是大,該小的地方也確實是小。

“臣,拜見陛下。”長公主的禮數還是非常周全的,非常恭敬地對面前的皇帝陛下行禮。

皇帝鼻孔裡嗯了一聲,深邃的目光看著這個中年華態豐腴的女子,點了點頭,“平身吧。”

可是這一次長公主並沒有站起身來,而是抬起了頭,看著皇帝陛下,她的目光裡似乎有一個故事,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但是這個故事並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只有中間的一部分,她直接說出來根本無法引人入勝,無法讓人感激涕零,索性只能等著,等著對方開口詢問,她才能惹人憐憫。

她總是一個這樣的女子,陳萍萍知道,她在慶帝的面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可是從御書房走出去,她比皇宮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狠毒,都恐怖,都令人髮指,有時候陳萍萍在想,他若不是那個冰冷黑牆之中的執法者,他可能真的以為,這兄妹之間,存有超越愛慕之情的東西在裡面,但是現在他沒有資格去想。

“見了朕又不說話,何事啊?”慶帝終是開口了。

長公主慘烈地微笑了起來,她似乎滿腔的冤屈一般,不過她並沒有上演什麼苦情戲碼,而是直接說道,“臣有一事稟告。”

“講。”皇帝站起了身,向外面的觀海廳走了過去,侯公公立刻將紅色厚重的大門推開,冰雪潔白的宮殿露了出來,湖畔仍然是水波粼粼,皇帝陛下並沒有駐足,直接走到了廳中,“朕聽得見。”

李雲睿瞥了一眼身後的陳萍萍,面色並未有任何的更改,她繼續一拱手說道,“監察院副院長範閒,以欽差之名,手持御君劍,斬殺內庫大臣七名、致使內庫罷工,後隨殺三大坊主事三人,一個不留,企圖不可估量,隨後內庫各級官員被斬殺多達二十人……”

皇帝回頭了。

這一次回頭,速度極快,目光極其狠辣。

天下最快的書信,莫過於監察院的書信。

天下最快的密函,莫過於監察院的密函。

陳萍萍即便是老態龍鍾,也不可能比這個女子慢。

而她,確實慢悠悠地走了進來……走到了御書房之中!

……………

“內庫坐穩了,非常穩。”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其實也算不上是屋外,而是屏風之外,只是這個屏風,大得離譜,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畫像,而畫中的是一個女子,這個女子猶抱琵琶半遮面,看不清楚面容。

明石蘭坐在屏風的後面,躺在椅子上,十幾個侍女圍在一旁,但是這滿屋的春色竟然沒有一丁點的淫穢之色,兩個侍女各自按一隻光滑細嫩的腳,捶腿的也是分居明石蘭兩側,按肩一人,餵食一人,遞茶一人,寫字一人,彈曲二人,撫琴一人,作畫一人。

“你說話的藝術我真是欣賞不了。”明石蘭聽到這個訊息,似乎並沒有任何的異常,他表情泰然自若,甚至還有些意料之中的樣子,他躺在躺椅上,平穩靜息,“非常穩,到底是有多穩?”

房間外面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範閒是個禍害,如若是再讓他如此下去……”

“他是個禍害。”明石蘭肯定道,“但是同樣,他是個聰明人,明家的天下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再說內庫開門招標的事情,是天下盡人皆知的事情,而且全程是透明的,誰想插手,誰就是死罪,你可別忘了為什麼江南道從一個兩江總督薛青,變成了現在三方鼎力的陣仗,這都是上面為了控制內庫的行徑,所以你也要明白一件事情,範閒就算是拿著欽差的御君劍,他也不敢在招標上面做文章,只不過找些小模樣的人,來做做我明家投標的手腳而已。”

“可是若是價格抬得太高,十二標的數量恐怕無法達到。”屏風之外的人說道,“若是如此,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他現在可是沒有任何……”

“呵呵……”明石蘭冷笑著吃了一顆葡萄,“你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

明石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道,“別信以為真,但也不要斷定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有必要出現的東西,我們要抓到機遇,但是也不能投鼠忌器,我想,我們面臨的只是明年投標之後的權力而已,而現在有更加比我們著急的人,既然有更加著急的人,那就讓他們先出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範閒不會讓明家餓死的。”

“長公主是個瘋子,誰知道……”

而明石蘭則是冷漠地說道,“但是經此一役,我知道這天下,在範閒面前,李雲睿算不上是個瘋子,只是一個喜歡狗急跳牆,喜歡魚死網破的蠢人而已,真正的瘋子,就是範閒!他才是徹頭徹尾的瘋子!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瘋子喜歡咬人,而沒有一個人,包括瘋子自己都知道,沒有一個人敢去咬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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