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換件衣裳,等會兒帶她來見您。”
說來說去,也畢竟是晏家的血脈,晏老太太雖然憂心,終於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而尚穿著官袍的晏丞相便立起身來,出了頤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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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居。
洗過的頭髮晾乾了,身上也換了晏府準備的新衣,拂清立在鏡前,瞧著裡頭的自己。
鵝黃色緞面斜襟襖子,搭配繡蘭葉月白馬面裙,長髮綰成百合髻,上別南珠釵,鏡中佳人眉目如畫,楚楚動人。
這本是常見的富家小姐們的裝扮,只是對於她來說,還有些不太習慣,一旁的小翠卻忍不住連連稱讚,“姑娘這樣打扮真好看,一點兒也不比那兩位小姐差,哪天若有機會嶄露頭角,一定能驚豔京城。”
驚豔京城?
拂清被逗得一笑,搖頭嘆道,“算了,這可不是我的路子,還是留著叫別人驚豔去吧。”
雖是玩笑話,小翠聽罷卻忍不住好奇起來,試著問道,“姑娘今次為什麼要來丞相府啊?”
畢竟在她看來,拂清可不是缺衣少食,不得不攀附富貴之人。
沒等拂清開口,忽聽見外頭有人在問小霜,“你們姑娘可在?”
小霜老老實實的答了聲在,屋裡的主僕倆已經抬腳出來了,那問話的丫鬟看見拂清,不由得愣了一下,醒過神後趕緊福了福禮,道,“明珠姑娘,相爺請您去老夫人跟前,他跟夫人,還有另兩位姑娘公子,都在那兒等您。”
該來的遲早要來,拂清道了聲,“知道了。”便跟著來人出了院門。
前頭有人引路,身邊還有小翠相陪,在諾大的後院裡走了好一陣,終於到了老夫人所在的頤安堂。
說來她也降生在這府中,又度過了生命最初的那幾年,但一路走來的那些景色,竟是那樣陌生。
原因無他,只因那時的孃親與她,一直是被幽禁的。
所以儘管只隔著一道上了鎖的門板,可這後院裡的繁華,從來不屬於她們。
一如今日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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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現如今總共六口人,這是來之前拂清便已經知曉的。
而此時,六口人全部到齊,皆在老太太房中等著她。
進門時有丫鬟通報,是以當她踏進房中,便見所有人都齊齊投來了目光。
她稍稍一頓,向晏楚行禮,晏楚客氣了幾句,便向眾人介紹起她來,當然,用的還是對外得那套說辭。
“這就是在江南救我的那位姑娘,我見她孤苦無依,年紀又同明雲差不多,就認做了義女,帶回府中來,她對我有救命之恩,從今往後,還望大家能多加照拂。”
語氣聽來懇切,彰示著晏相爺寬厚仁慈的胸襟,但拂清心間卻在冷笑,時隔多年後,縱然終於有了愧疚與補償之心,但她能從晏楚這裡得到的,依然只是個“義女”而已。
所以血緣這種東西,究竟算得了什麼呢?
自然,對於鐘鳴鼎食的人家來說,什麼都抵不過面子。
晏楚話音落下,晏老太太當即就將她喚至身邊仔細打量,又叫人拿出一對兒成色極好的玉鐲兒,親自掛到了她的手上,態度之親切,哪裡還有方才甫一得知真相時,要將人趕走的決絕?
丞相夫人陸氏也緊隨其後的送了禮物,還十分親和的問她的生辰,得知她比長女大一歲,立刻朝一旁立著的姐弟三人招手,叫他們喚姐姐,殷切的態度立時得來了晏相爺頗為讚許的目光。
晏家姐弟遵從母親旨令,也紛紛上前來喚姐姐,此時,拂清才終於見到這些手足的真容——晏家長女晏明雲,次女晏明璐,還有唯一的兒子,十二歲的晏明澤。
與她不同,他們都是晏家正統的孩子,上得了族譜見得了人的,骨子裡都帶著一種天生的優越感,儘管口中乖順的喚著姐姐,眼眸中卻全是警惕與戒備。
不過拂清並不在乎這些,心間冷笑一下,裝作看不出,點頭一一應了下來。
至此,親也算認完了,眼見一家人和和美美,晏相爺很滿意,又叫眾人移步宴廳,吃了一頓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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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晚飯,天已經黑了透底,一眼望去,諾大的宰相府燈火輝映。
該說的飯前都已經交代了,時候不早,眾人便各自回了房中,晏相夫婦倆也回了自己的主院蘭庭居。
陸氏其實滿懷心事,待入到房中,卻裝作隨意般問道,“沒料到明珠竟是如此瘦弱的姑娘,當初看到你信中所寫,我還以為她挺強壯呢,可瞧這身板兒,跟明雲也差不多,怎麼會有力氣拉的住你?”
晏楚聞言抬起眼來,似笑非笑的道,“夫人這話,是在懷疑我所言嗎?當日之事,在場官員鄉民皆可作證,若沒有她出手,我早已被沒入洪流,哪裡還能與你在此說話?夫人若是不信,儘管去問在場的人。”
眼看這話中已有了薄薄怒意,陸氏一噎,忙和緩道,“老爺誤會了,我只是有些驚訝罷了,哪裡會不信你?對了,她們準備了熱水,你一路勞頓,不妨去沐浴一番,也正好解乏?”
晏楚也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起身去了淨房。
此次遠赴江南治水,晏楚初夏時出門,入了秋才歸,夫妻二人這一別也近四個月了。
陸氏雖已不再年輕,也算徐娘半老,此時耳聽得夫君沐浴時的嘩嘩水聲,心間不由得升起幾分期待,忙也去洗漱更衣,預備著等會能夫妻合鳴一番。
哪知待晏楚出來,竟無視她的精心裝扮,只道,“我還有些公務沒處理,要去書房,夫人先睡吧,不必等我。”
語罷便徑直出了房門,只留下了一臉驚詫的陸氏,兀自呆愣在那兒。
沒過多久,有人推門而進,陸氏頓時重又升起希望,抬眼看去,卻見是自己的陪嫁張嬤兒,失望之餘,重又耷拉下了臉來。
張嬤兒問道,“這是怎麼了夫人?奴婢怎麼瞧著相爺又出去了?”
陸氏冷笑了一聲,“跟我吊臉子呢,不過多問了他一句,就這般走了。瞧我這個夫人當的,也是就是外表光鮮,外頭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
張嬤兒趕忙勸道,“夫人快別這麼說,當年若不是您肯下嫁,他一個商賈出身的晏家,能有今日輝煌?如今這府中就屬您的功勞最大,誰敢笑話您?相爺受皇上器重,自然要忙碌些,您別多想,現如今府裡又沒別的女人跟您爭寵,您只消培養明澤公子就成了。”
陸氏卻嘆了口氣,“明澤畢竟不是我生的,我只怕將來他……”
“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