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殿下別怕,已經沒事了。”
溫禪哭著說,“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了。”
“還有我,還有我。”梁宴北心疼的抱住他,反覆道,“還有我呢,殿下。”
很快兩人就被來回巡邏的侍衛發現,溫禪被侍衛的大喝聲嚇到,又縮起脖子緊緊依偎著梁宴北。
梁宴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冷著臉抽出了自己的劍。
他在皇宮裡殺出了一條血路,沒人能夠攔得住他,只要站在他面前,就是死路一條,梁宴北不留任何迴旋的餘地,必定是一刀斃命。
他的輕功了得,殺出宮道之後,他就抱著溫禪躍上了皇宮的高牆,下面一眾侍衛皆是抬頭望著,即便是有人會輕功也不敢追上去。
鍾國義出現了,他面色陰沉的看著梁宴北,說出了拉攏的話。
梁宴北對他嘲諷的笑,大風之下,他那被血染紅的衣衫顯得異常妖冶,衣衫翻飛,他說,“鍾國義,你且等著吧。”
說完他就帶著溫禪離開了皇宮,然後就是不停歇的離開京城,前往金陵。
幾乎所有舊臣都在金陵,在那裡梁家頂天,又有單家坐鎮,鍾國義的人根本不敢踏進。
梁宴北把溫禪帶回去後,舊臣分為了兩撥,有人言另立新王朝,溫禪難當大任,有人卻堅持支援溫氏血脈,分化得極其嚴重。
溫禪也這些流言變得自閉,整日整夜的所在房間中,不願出門,不願見人,甚至有時候梁宴北跟他說話,他也只是簡短的回幾句,想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梁宴北因此大怒,下狠手處理了一批議論溫禪是非的人,將所有的聲音都給壓下去,自那以後,不管是舊臣還是士兵,見到溫禪都是十成十的尊敬,再無人敢言他任何不堪。
為了讓溫禪的臉上重拾笑容,梁宴北花費了很大的功夫,從一而終的耐心和溫聲細語的陪伴,將溫禪一點一點的從泥濘沼澤中拉出。
國破家亡之後,溫禪真正成長了,他不再是那個不學無術,整日懶洋洋的皇子,他變得聰明冷靜,知道該怎麼領導別人,也知道該怎麼奪回自己的皇權。
梁宴北很少讓溫禪上場打仗,如果溫禪像謝昭雪一樣一去不回,他覺得自己肯定會瘋了的,所以基本上都是梁宴北跟在他身邊。
唯一一次的帶兵支援,就出了事情。
喬妍詞的重傷又讓他恢復成了先前的那種狀態,梁宴北當時真的是怕極了,他在得知自己精心保護的人被喬妍詞砸破了頭之後,當天下午就安排喬妍詞離開軍營。
喬妍詞選擇了自盡。
梁宴北在這一條路上,早就捨棄了太多東西,只要溫禪站在他面前,他可以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大英雄,也可以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大惡人。
沒人能夠真正理解梁宴北,他根本不在乎什麼復國復仇的大事,也不在乎什麼郎才女貌的佳人,他在乎的只有溫禪。
這一點在乎,在初次遇見溫禪時,是想知道他的名字的好奇;在與溫禪相識之後,是想跟他形影不離的欲/望。
最後會發酵,然後到達極端。
他滅了神歸教,殺了鍾家人,親手把溫禪推上了至高無上的帝位。
合該如此。
梁宴北不想走在街上,聽到提及溫禪時,百姓口中的都是罵名,他應該被敬仰,被稱讚。
可是溫禪稱帝后,與梁宴北的接觸越來越少了,大多時間,都是梁宴北以將軍的身份站在殿堂上,去看坐在上方的溫禪。
看著他處理國事時,微皺眉頭的模樣,亦或者是為了震懾那些朝臣,佯裝發怒的模樣,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
有一份心思在心裡越壓越深,隨著時間的推移破土而出,梁宴北根本抑制不住,他想,不若找一個時間跟他坦白吧。
正好他爹梁峻傳信過來讓他回金陵一趟,於是他便想著回來再說。
誰知這一去,就錯過了一輩子。
在金陵待了些天,臨走前,司徒舟蘭拿來了一罈酒,說是送別酒,她言自己跟別人定親了,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梁宴北簡單問了幾句,喝了她的送別酒,然後做了一場長達十幾年的大夢。
他總覺得心裡有一個很愛很愛的人,可又想不起來是誰,每回出現這種想法時,總是讓他心情不虞,但每回見到司徒舟蘭,他又認為自己愛的是她。
夢醒是在一次生命垂危之際,謝丞相給他下了毒,眼看著命就要沒了,但是到最後還是保住了,也驅散了一直蒙在他眼前的霧。
一夢十多年,再次醒來,他已有了十幾歲的兒子,溫禪也有了一眾嬪妃,好像一條無法跨越的巨河,徹底隔絕了梁宴北的希望。
十幾年的記憶太過龐大,他像個旁觀者,卻又身在其中,所有情緒湧上心頭,憤怒,恨意,悲痛,傷心。
他突然很想見溫禪,於是跌跌撞撞的跑去了皇宮,跑到了溫禪的寢殿。
他就坐在那裡,好像很意外梁宴北的到來,又連忙命人點起暖爐,讓他坐下。
梁宴北細細將溫禪看了一遍,千言萬語堵在心口,不知該先說那一句。
溫禪年紀大了,他能清晰的看見他臉上的皺紋,那些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這些年梁宴北的疏遠讓溫禪變得小心翼翼,開口很隱晦的問了兩句梁宴北的身體狀況,便不敢再多問。
梁宴北心痛得無以復加,他也知道,一切都晚了。
從金陵來到京城時,他遇見了溫禪,那時還不晚;鍾家造反時,他從漠北趕回來,救下了溫禪,那時還不晚,可現在是真的晚了,十幾年的光陰,任何東西都彌補不了。
梁宴北迴了梁府之後,第一次動手打了司徒舟蘭,一個巴掌抽的她嘴角出血,可這遠遠解不了他心頭之恨。
罷了,梁宴北心想,往後的半生,他只想守著溫禪生活,什麼也不想要了。
後來梁少景被殺,梁宴北和司徒舟蘭再次爆發了劇烈的爭吵,司徒舟蘭一怒之下拔出了身上的雄蠱,雌蠱失去另一半之後,開始瘋狂反噬梁宴北的身體,那日之後,他一日比一日虛弱。
蠱蟲幾乎吃空了梁宴北的身體,他開始害怕起來,倒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走之後,餘下了溫禪一人。
梁宴北的生命裡,少有怕得如此狼狽的時候,他想盡了辦法,四處求醫,不惜試吃各種藥,只為能多活一些時日。
那些藥堆積在他身體裡,經常會發生劇烈的衝突,痛得他渾身抽搐,汗流滿身,但只要在殿堂上看見溫禪,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若不是顧念著毫不知情的梁少景,梁宴北早就一刀殺了司徒舟蘭,沒人知道他走在路上聽聞別人說他有多愛妻子時,心中的那種恨意,那種怒火。
他把司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