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與符籙,常常被合稱為“符陣”,由此也可以看出來兩者緊密的關聯。
符與陣,一個載體為符紙,一個載體為陣石,但是它們也有許多的相通之處。
它們都是透過控制靈氣的流轉規律,來取得想要的效果。
一個擅長陣法的人,往往也擅長畫符,比如君喻,於符陣一道向來天賦極高,應心得手。
但若是換成顧清盛,讓他去研究這些歪七扭八的複雜花紋,他才一眼也看不下去。
“費勁兒研究這些彎彎繞繞,還不如一刀劈了得了。”
顧清盛說這話時的欠揍表情,讓君喻想要一張符糊到他臉上。
靈氣在紙上緩緩勾勒出繁複的花紋,隨著靈光一閃,一張符緩緩成形。
君喻看了一眼成形的符紙,隨手把它收到一邊。如果此時身邊有懂符道的人,看見他的不以為意的態度,估計是要無語凝噎的。
君喻畫的是“十方雷火”符,這種符屬於高階符咒,比較複雜,就是金丹期的修者來畫成功率都不高。能畫出來一張,大部分修士都是要小心翼翼收起來供著的。
隨便去問問修符道的,哪個不是為了提高成符率試遍了各種姿勢,要是在金丹期能畫出來幾張高階符咒,那可是歡天喜地……
能像君喻這樣輕輕鬆鬆落筆即成的,向來是大家羨慕的物件,不是天才就是歐皇。
今天畫符感覺手比較順,君喻乾脆一次性多畫了幾張。
複雜的線條在符紙上勾勒出一道道圖形,君喻的心也漸漸靜下來。
總會有辦法的,著急並不能解決問題。
君喻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次有些反應過度了。
君喻是一個性格冷淡的人,其實這從他在道宗外門這麼多年,只有顧清盛一個關係密切的朋友就能看出來。
君喻喜歡靜,喜歡思考,喜歡謀定後動。他的性格註定了他的道,走不了顧清盛那種一往無前的風格。
曾經顧清盛甚至半開玩笑的和他說過,阿喻,你將來別是要走無情道吧。
對他來說,很多事、很多人都是可有可無的,與他而言皆是過客,不會在他心裡留下一絲痕跡。像是山間的風,吹過了,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除了顧清盛。
他與顧清盛認識的很早。那時候他家裡遭逢鉅變,本就沉靜的他甚至變得有些孤僻。
是顧清盛強行闖入了他的世界,像一個小太陽,照亮了他。
君喻很少有心緒不寧的時候。這一次,他還是略微有些激動了。
君喻放下符筆,輕輕出了一口氣。
畫符極耗靈氣,一口氣畫了十幾張符,君喻也有些疲累。
他回到床上,打坐入定。
風吹來,帶著湖上微涼的水汽。
君喻睜開眼,望見一片一望無際的湖泊。
遠方青山如黛,湖水煙濤浩淼。一葉輕舟劃過平靜的湖面,帶起一道墨色的波紋。
又在做夢了,君喻想。
奇怪的是,他這次的夢,終於不是參與者,而且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
君喻想動一動,卻發現自己沒有實體。他於是安靜下來,靜靜的望著湖中那葉孤單的小舟。
小舟漸漸近了。
舟上站著一個人,背對著他。
白衣勝雪,衣衫上沒有一絲花紋,只有袖口與衣襬,用金線勾勒了精緻的金邊。
看到金色,君喻就想到顧清盛。
但舟上這人不會是顧清盛。
他身上流露出一種無言的寂寥,感受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如同一個心如枯木的老人。
但是那人分明還年輕,一頭青絲被湖風吹起,又落下。
他脊背挺直,猶如一顆枯瘦的竹。
湖風吹起他的衣袖,露出他蒼白纖細的手腕。
君喻目光落在上面,那裡一隻黑色的環,牢牢扣在上面。
很熟悉的材質。
正是曾經的夢裡,死死鎖在他身上的困仙索,讓他彎下膝蓋,跪在地上,承受另一個人的折辱。
君喻想,這個舟中如同超然仙人一樣的男子,原來也不過是一個受制於困仙索的可憐蟲。
平靜的畫面忽然被打破了。
一個黑衣人踏著湖面,如履平地,向他走來。君喻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和曾經出現在君喻夢中的那個黑衣人一樣。
君喻微微驚訝。
難道那個舟中人,就是他嗎?
這時,他聽到那個黑衣人開口了。
“這一天……你過的怎麼樣?在這裡有沒有心情好些?”
“我在哪裡,冰殿還是這裡,有什麼分別?”
果然是自己的聲音。君喻看見白衣人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困仙索,聲音冷漠。
黑衣人沉默許久,才嘆口氣:“我只是怕你離開我,你靈臺被毀,又被多方追殺,離開此地會有危險。你喜歡湖光山色,我以為帶你來這裡,你能開心些。”
那個“君喻”嗤笑一聲:“你們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這麼虛偽?一邊傷害我,一邊說是為我好,好玩嗎?”
黑衣人沉默,最後低低嘆了口氣:“抱歉,阿喻,只是我再不能信你。”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只要你再也不能離開我,不能背叛我。”
“你若恨,便恨吧。”
君喻緩緩睜開雙眼,屋裡的景象一如往常,他打坐入定前畫好的符,還好好擺在桌上。
夢醒了。
君喻抬起雙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裡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夢裡,我總是這麼慘。”君喻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君喻:夢裡為什麼總是這麼慘?
作者:這都是你這輩子要虐回來的啊,任務艱鉅,加油!
第14章 文試
君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清晨的微風帶些涼意,未乾的晨露閃著細小的光。
君喻找到顧清盛的時候,他正一臉苦大仇深的吃藥。
“這個丹藥……味道不太好啊。”顧清盛勉強把藥嚥下去,“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來找我?”
君喻等他把清魂丹嚥下去,才說:“早上出成績。”
顧清盛:“……”不願面對。
凌雲異獸志的成績與其他課程一樣,張貼在化歸峰前的廣場上。
顧清盛和君喻來的時候,已經圍了一圈人,神色各異。有人一臉慶幸,有人一臉痛苦,有人哈哈大笑“我就說我能過”,最瘋的是一個哭著喊著要去跳崖的。
看到兩人走過來,人群居然紛紛往旁邊挪了挪,給他們讓出一條路。
有人不願意動,就被同伴一把拉走:“站那麼靠前幹嘛,小心等會兒被殃及池魚。”
那人一頭霧水:“什麼殃及池魚?”
同伴小心翼翼的用眼神示意那張凌雲異獸志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