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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黍離館,一大早的氣氛便十分凝重。元璣拿著大家交上去的課業翻看了一番,大多都是做的規規矩矩,還有好幾個觀點出彩的,他深覺這屆學生都是可塑之才。
只不過其中有一份奇怪的很,第一頁寫的十分認真,後面卻是牛頭不對馬嘴。元璣仔細看完,竟發現這是一首纏綿的情詩,文筆倒是不錯。
他抬起頭往學生們身上掃視了一圈,嚴肅的眼神讓大家有些提心吊膽,好幾個人偷瞟著他手上拿著的課業,生怕是自己觸及到了先生的黴頭。
“老夫的課上教出過朝堂上的股肱之臣,也教出過驍勇善戰的大將,倒還無人聽老夫的課聽出些風花雪月來的。”元璣揚了揚手上寫著情詩的紙,“讓你們寫對所學知識的理解,竟給老夫交上來一份情詩,當真是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吶!”
學生們都狐疑的四處張望,想窺探是誰這樣大膽,只有顧十里憋著笑,目光直直的望向安聽。
這招果然有用,看樣子元璣先生是要生氣的,最好能把安聽趕出黍離館,到時候她一定會在整個顧家都抬不起頭來。那時自己再好好煽風點火一番,最好能攛掇著祖母趕她出去。
顧十里美美的想著,臉上的笑容愈發濃烈,好似安聽被趕出顧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可惜元璣先生雙手往桌子上一拍,叫出的卻不是她意料之中的人。
“七公主,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啊?”
“啊?我?怎麼會是我?”容綃滿臉疑惑,她昨日玩的太晚,回宮以後便直接睡下了,從安聽那兒拿回來的課業連看都沒看就交了上去。
她詫異的望向安聽,卻見她也是滿臉震驚,兩個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坐在後邊的顧十里也是大驚,這是什麼情況?她偷換的明明是安聽的,怎的變成了七公主的?
“你自己拿過去好好看看!”元璣抬起手來,似要把那疊紙扔到容綃面前,但斟酌了一下,還是沒用扔的,只讓旁邊的常愈遞了過去。
容綃快速翻完,安聽也在一旁跟著瞧了一遍。那放在最上面的一張的確是她的字跡,但後邊那些情詩,雖然有意模仿,但仍能辨別出來。
安聽一邊思考,一邊卻發現後邊似乎有人在盯著她。她用餘光往後瞟,只見顧十里臉上也滿是疑惑。她聯想起敏釧無意中說到,昨日看見蘇蕊在聽雪閣附近徘徊,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眼下這把火雖沒燒到自己身上,但容綃的課業畢竟是從自己這裡拿過去的,若是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怕是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小船又要翻了。
安聽一時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只能先由自己出頭將這事扛下來,但又不能暴露幫容綃做課業的事情。如此一來,真是左右為難。
“先生,其實七公主沒有......”
安聽話剛一說出口,容綃就按住了她,自己大大方方站了起來:“先生,不過是寫幾首情詩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今兒個早晨走的急,估摸著是身邊的侍女拿混了,我明日換了帶來給先生看就是,先生何必生氣呢?”
元璣顯然不太相信,眯著眼問道:“依老夫所知,公主身邊的侍女都是識字的,這也能拿錯?”
底下發出一些此起彼伏的輕笑,有公主的尊貴身份壓著,沒有人敢直接笑出聲來。
但容綃顯然聽見了,她把手上的課業往桌子上一拍:“笑什麼笑?在場的哪個不是要談婚論嫁的年紀,寫寫情詩怎麼了?你們將來不給自家娘子,自家夫君寫情詩的嗎?本公主就不能寫了,憑什麼?”
這話說的很不得體,安聽趕緊扯住她的衣袖:“容綃,別說了!”
但元璣聽著容綃這番話,眼中竟多出了些讚賞來。這七公主是囂張跋扈,但能囂張的如此別具一格的,還真是少數。
“好了,七公主,就依你所說,明日再將課業帶過來吧!”
元璣先生竟然這麼容易就妥協了,安聽有些不太理解,但終究是鬆了一口氣。只是接下來的課堂上,安聽始終有些心不在焉,容綃的神色不佳,也不知道是不是怨上自己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安聽才忙不迭的解釋:“容綃,我當時拿給你的課業是......”
“是有問題的。”容綃搶先道,“從我們分開以後,我就一直親自拿在手中,後來放在寢殿,不可能有人動手腳,一定是在你那裡出的問題。”
容綃壓低了聲音:“你快好好想想,在你交給我以前,除了你還有誰可能碰過?”
安聽愣了一下:“你相信我?”
“為什麼不相信你?我又不傻。”容綃拉著她的手,“你既然答應了幫我做課業,又有什麼必要搞這些小動作?而且那是你親手交給我的,要是出了問題,我頭一個就會懷疑你,何必呢?你不是那樣蠢的人。再說了,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不是應該的嗎?”
安聽聽著這番話,心中竟有些動容。她自從家人遇難以後,就一直不相信任何人,彷彿身邊所有人都是她復仇的棋子,都是要好好利用的。但此時她忽的發現,不管是顧家人還是身邊的敏釧、白湘,抑或是容洛、容綃,都是有感情的。
她悄悄在心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猜測道:“可能是我八姐姐做的。”
“顧十里?”容綃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卻見顧十里的位置上已經空了,而不遠處的小巷盡頭,正好有粉色裙襬一閃而過。
想到今日顧十里便是穿著粉色衣裙,容綃立刻要跟上去。安聽本要阻止她,但轉念一想,若八姐姐的本意是要捉弄她,那剛才發現被換的是容綃的,一定也十分驚訝,或許會急著和蘇蕊好好確認一番。此時跟上去,說不定能正好聽到她們主僕倆說話。
但當兩人趕到那條小巷時,人已經不見了。此處只有兩條岔道,她定然走了其中一條。
“分頭找。”容綃當機立斷,二人便朝不同的方向走去。<!--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