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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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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並不需要他們的感謝。而且,救人沒有值不值得之分。就算被救者得救之後毫無謝意,那也改變不了施救者救人的初衷。”

呵,還真是善良。

只是他的慈悲與善良,她無法理解,也無法贊同。

“如果我救了人,即使我一開始救他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他感謝,但是倘若對方得救後連一句感謝都不說,那在我看來就是不值得救,就是白眼狼。”

“施主認為不值得,是因為施主一開始就為被救者預設了後續的發展——施主依照世俗禮教來推測,認為被救者一定會感謝施救者。一旦被救者沒有感謝施救者,施主便覺得失望,施主失望的真是因為被救者不知感恩嗎?其實不是。你失望的是他沒有按照你預期的後續走。”

“我說過,如果我出手救人,就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否感謝我,既然我不在乎對方的感激,又何來為對方預設後續呢?你說的話,不自相矛盾嗎?”斷香忍不住反駁道。

“既然施主說,救人不需要感謝,那貧僧與施主就又回到交談的最初了。”無憐看著她,不急不緩地說道:“既然一開始救人就不是為了得到被救者的感激,那施主為何要執著於被救者感謝與否,而忘記了救人的初衷呢?”

“哼。你說的這些話,是為了獻完血後被眾人忽略找回面子吧?”斷香斜睨著他,很難不懷疑無憐是因為得不到感謝,所以口是心非地說不需要。

無憐失笑,看著她說道:“施救者在將人救起後,就已經完成了自己想要救人的心願。至於感謝或不感謝,那取決被救者,與施救者無關。因為不管被救者感謝或不感謝,施救者都已經救了被救者,這是既定的事實,更是過去的事情,不可更改。既然是不可更改的過去的事實,那就應該如過眼雲煙,為何還要苦苦執著呢?”

“所以呢?”斷香看著無憐蒼白的面容,憤憤不平道:“被救者不感謝施救者就是對的嗎?”

“你若說這是對的,那我就讓世無生給你多放點血,讓你直接去見你的佛祖,這樣你不僅救了人,還能往生極樂呢,簡直兩全其美。”她小聲嘟囔著。

聞言,無憐失笑。

她面對他時,總是不掩藏自己的惡意。嘲諷、戲弄、挖苦、放狠話,隔三差五來一次。每每見到他,她總是冷笑,一開口就是“禿驢”,“偽善”,“小人”,但在外人面前,她卻又從來不提“禿驢”二字,總是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稱呼他為“大師”。

她常常說他善於給人“洗腦”,但在無憐看來,她在這方面明顯比他有“天賦”。他不知道身為魔神的她,法力究竟有多強,但是他知道她那張嘴巴有多厲害。她開口鮮少有好話,常常夾槍帶棒地刺激他,歪理一套一套的,稍微不注意就會被她繞進去。

贏了,她就哈哈大笑,一副驕傲到不行的樣子。輸了,她就會冷哼挑釁他,跺腳罵他,然後獨自躲起來生悶氣好幾天。

完完全全的孩子性格。雖然聰慧,卻不通人情世故;雖然脾氣壞,卻細心。

就像現在,她說得氣憤,看似與他爭論,但是雙手卻是穩穩的扶著他,甚至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的傷處。

細說起來,她除了喜惡比別人更加明顯之外,與常人並無不同。即使她口口聲聲說討厭人世,討厭佛門,但是在她的心中,仍然有著不讓人察覺的善念,只是她不善表達。

無憐輕輕將手覆在她的頭上,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對與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評判標準。對貧僧來說,貧僧遇到需要幫助的人,那貧僧就伸手幫一把,但貧僧卻不執著於貧僧幫助過的人是否感激貧僧。就如同施主一樣,你扶住貧僧,可想過要貧僧必須感謝施主嗎?”

斷香偏過頭,避開無憐的動作,嘴硬道:“當然想過。能得到你們禿驢一聲感謝,讓你們欠下人情,我不知道多高興呢。”

無憐垂眸看她,笑而不語。

斷香冷哼一聲,不自在地避開他的視線,看向正屏息等待奇蹟的村民。

倏地,人群裡爆發出陣陣歡呼——

“哇,快看,鐵頭真的好了!”

“鐵頭身上的傷痕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真的好了!”

“原來不是絕症,真是詛咒!”

“是啊,這樣說來……我們真的有救了!”

“我們有救了!”

玉鄉村民蒼白麻木的臉上浮現出狂喜的神色,轉頭看向無憐的眼裡更是閃閃發亮,儼然將他當做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他們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將斷香擠開,一圈又一圈地將無憐圍起來,讚美的語句接連不斷,一字字一句句,從頭到腳將他誇了一個遍,很是殷勤地請求他多呆在玉鄉幾日,好給眾人感謝他的機會。

床上,鐵頭一手抱著娃,一手摟著媳婦,喜極而泣。原本佈滿血痕的胸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功夫逐漸恢復,他的臉色也開始恢復了紅潤,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精神,健康富有活力,與屋裡一眾面色蒼白的村民簡直天壤之別。

被擠在人群外的斷香“嘖”了一身,不得不佩服世無生的手段,這強烈的對比放在眼前,誰能不心動,誰能不瘋狂?

別說是飲血,就是生吃人肉,只怕這些人都會瘋狂照做。世無生還真是將人性把握得死死的。

只是……

斷香皺眉,“這就是你的計謀嗎?讓無憐失血而死?”

難道這就是飽讀詩書的人的智慧?

說實話,不太高明。她一向直來直往,喜歡速戰速決,這計劃簡直鈍刀割肉,還有得磨呢。

“不是。”同樣被村民擠到角落裡的世無生皺著眉頭,鳳目裡多了斷香看不明白的情緒,“與在下設想的完全不同。他,完全出乎在下的預料。在下需要時間重新整理下計劃……”

“唔。”斷香看了眼被層層圍住的無憐,點點頭,那禿驢確實讓人捉摸不透。

鐵頭髮病一事,以血腥驚悚開場,以皆大歡喜落幕。

不僅證實了村民的死亡是因詛咒而起,更是為玉鄉尋找到解決詛咒的辦法,同時也為村民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接下去的幾天,村頭的鈴鐺幾乎沒停下過。

世無生在玉鄉和竹屋之間來回奔跑,忙得腳不沾地,反反覆覆折騰了幾次之後,他就琢磨出不對勁的地方——

村民口口聲聲說搖鈴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可是,等到他趕到玉鄉,村民們見到只有他一人時,面上皆不由自主地露出失望之色,繼而話裡話外打聽為何無憐不來,他是否還在玉鄉,是不是已經走了。

每每這時,為了維持住人設的世無生都不得不好脾氣向眾人解釋:“無憐因失血過多,回去之後便暈倒了,目前正在靜養,近期不會離開玉鄉。”

村民們紛紛點頭表示知曉了。

只是,不到半天的功夫,玉鄉的鈴聲又會再度響起來,然後所有的事情再迴圈一次。

世無生氣極,索性設下結界,遮蔽了玉鄉的鈴聲,小院子裡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祥和。

正在休養的無憐不知其中緣由,聽到鈴聲忽然停下,心裡十分擔憂村民出了什麼事,見世無生端著熬好的藥,與斷香一前一後/進來,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問道:“這鈴聲,怎麼突然不響了?”

世無生笑道:“村民有要事才會去扯動鈴鐺,鈴鐺不響是好事。”

無憐一愣,繼而展顏一笑,點頭道:“阿彌陀佛,是貧僧著相了。”

“大師只是慈悲為懷,關心則亂罷了。”世無生一邊說著,一邊將藥遞給無憐。待他喝完藥,世無生才開口道:“其實,在下這幾日一直想找個機會向大師道歉……”

“施主為何要向貧僧道歉?”無憐一頭霧水,轉頭看向斷香。

斷香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世無生說道:“是關於前幾日在玉鄉,在下提出讓大師獻血救人一事。大師應該也看出來了,在下從一開始就一直堅信玉鄉絕症是報應,是客笙的詛咒。大師與姑娘第一天來到玉鄉的時候,在下就跟二位說過,玉鄉之症是報應。只不過家中長輩一直不信術數之事,堅信玉鄉絕症是環境突變引起的,每每在下提及玉鄉之症或是詛咒,都要招來長輩一頓責罵,加上玉鄉並無僧人涉足,在下就是想試驗證明在下的猜測都沒辦法,因此在下就再也不曾提及,有意無意地將它拋之腦後。

若不是那天被鐵頭叔的病情刺激到,加上大師在場,在下也想不起古籍記錄的辦法。

只不過,當日在下因救人心切,沒有事先與大師通氣,商量好獻血事宜,行為上著實有先斬後奏的嫌疑,大師不會怪我吧?”

這話說的,就是想怪罪都沒理由了。

“阿彌陀佛。施主實在多慮了。”無憐絲毫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救人本就如救火,情況緊急,又哪能面面俱到,更何況這本就是小事。

世無生緊盯著無憐,不放過任何一絲表情,發現他是真沒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這才鬆了一口氣,笑說道:“大師大度不生在下氣,在下就放心了。可惜的是……”

他看著無憐欲言又止的表情,停頓了一下只作不知,有些遺憾道:“父親為了防止在下沉迷術數,無心鑽研醫術,將所有與術數有關的書籍都毀了,其中包括那本記錄以血解咒的古籍,若是那本古籍還在的話,上面肯定有能解開玉鄉終年大霧的辦法。”

一句話,把無憐想要借閱古籍,尋求徹底解決玉鄉現狀的想法堵得嚴嚴實實。

“……毀了?”

“是啊。”世無生嘆了一口氣,收起藥碗,垂著腦袋沮喪無比地離開了房間。只不過擦肩而過時,斷香分明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

無憐被世無生扔下的訊息震得有些回不過神,竟是如此巧合嗎?

似乎進入玉鄉後,所有的事情都充滿了巧合。

譬如他的夢,譬如世無生,譬如世無生口中的高僧、魔女、段家,譬如客笙的詛咒,以及記載瞭解決玉鄉絕症又被毀去的古籍。

荒誕,卻又環環相扣,找不出一點破綻。<!--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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