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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上必須點燈。

良笙看著屋裡靜靜燃燒的一對紅蠟，心裡在計算著，還得兩年，這對紅蠟才能換成龍鳳蠟。

他把似錦撈到懷裡，沒一會兒也睡著了。

夫妻倆是被午夜的交際鞭給驚醒的。

似錦推了良笙一把：“子夜了耶！”

良笙把她摁進被子裡：“睡覺。”

似錦鑽進他懷裡繼續睡。

交際點是要吃湯圓的。

青菱給他們送湯圓，發現正房從樓下到樓上一片漆黑，知道他們睡了，便端著湯圓去前院和大家一起吃。

雖然住在縣城，可一樣要初一一大早給先人上墳。

第二天，夫妻倆卯時不到就起床了。

夫妻兩個全都穿上新衣服，良笙還拿出一支朝陽五鳳掛珠釵送給似錦。

似錦調皮地把那支朝陽五鳳掛珠釵在他頭上比了比，笑著道：“我的首飾已經夠多了。”

良笙寵溺道：“夠多也要給你買。”

家裡的下人們也都起來了，一起來給似錦夫妻拜年。

似錦給了他們每人一個大大的新年紅包。

孫媽媽和王媽媽知道良笙要出門，早就已經準備了早飯，這時忙端了來。

吃過早飯，良笙帶著不少禮物，和司硯一起出了門。

辰時一到，家裡聘請的丫鬟婆子和小廝也全都來了。

似錦讓留平給他們每人發了五十文錢的新年紅包。

那些丫鬟婆子和小廝也都很高興。

到了荷花村，良笙先去了族長家拜了年，奉上年禮，便跟著族長以及他家的大小男丁一起去上墳。

族長掂記著似錦每次回荷花村對他的恭敬，嗔責良笙：“不是我倚老賣老說你，你家全靠著你媳婦在打點。

她一年辛苦到頭，大過年的，你也不說把她帶來散散心。”

良笙陪著笑道：“錦兒身體有點弱，我不想讓她這麼早出門，讓她辰時再出發來給您和嬸子拜年。”

族長又問了他幾句課業如何。

良笙道：“夫子說我的課業還行，已經給我報名考秀才了。”

族長很是驚訝，根本就沒料到他今年就能下場考秀才。

以為他至少得學個四五年才能下場。

也不知是他真的課業不錯，還是他夫子只是想讓他試一下。

不過不論哪種情況，族長都好好勉勵了他一番。

到了夏家墳地，碰到不少夏家人，良笙都恭敬的主動打招呼，卻對夏老漢一家視若無睹。

夏老漢看著一身綾羅的良笙渾身透著貴氣，心裡很不得勁。

要是這個逆子在梅香的丈夫被殺案中坐實了姦夫的罪名就好了，這時候只怕已經問斬了。

拜祭完了先祖，良笙又蜻蜓點水一般，給族裡的老人全都拜了年，也都送了年禮。

似錦這時也坐著騾子車和青菱來了。

今年似錦給青菱做的新年衣裳也是一身綢緞。

主僕兩個又都戴著金飾或銀飾，一在村裡亮相，就立刻引得鄉親們豔羨不已。

良笙帶著似錦主僕給族長拜了年，就去給里正拜年。

里正的幾個兒子兒媳雖然全都帶著孫子孫女回來拜了年，卻只把年禮放下就全跑了，生怕家裡有什麼穢物沾到他們身上似的。

梅香氣得躲在自己的閨房裡掉眼淚，里正夫人在小聲安慰她。

聽到院門外傳來良笙拜年的聲音，里正夫人忙壓低聲音對自己閨女道：“趕緊洗把臉，搽點胭脂在臉上，別叫阿笙看見你一臉憔悴。”

自己忙出去迎接良笙了。

見良笙後面還跟著似錦主僕兩個，不禁臉色變了變。

她老兩口今天有話要跟良笙說，似錦跟著……這話咋說，心裡不由對似錦有些厭煩。

不過表面上並沒有顯露半分，反而對她比對良笙還要熱情。

梅香正在閨房裡描眉，聽到有耳熟的年輕女子的聲音，從窗戶裡偷偷往外一看就看見了似錦。

只見她上身穿著一件捻金銀絲線滑絲錦服，配一條石榴繡花裙，頭上戴著朝陽五鳳珠釵，和一隻流光溢彩的碧璽金步搖，渾身都散發著優雅大氣。

這也就罷了，還和良笙十指相扣。

雖是夫妻，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舉動還是十分輕浮的。

她又是輕蔑又是妒忌地緊盯著她。

似錦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循著目光看了過來，和梅香四目相對。

梅香好像抓包的小偷似的，趕緊縮回了腦袋。

似錦卻已經捕捉到她充滿敵意的眼神，心裡像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噁心，在里正家喝了一杯茶，就帶著青菱走了。

剛一出門，就碰到了族長家的小孫子和旺兒。

旺兒開心地叫了聲：“錦嬸！”

拉著她就往自家走：“我祖母和我娘煨了雞湯，就等著錦嬸來了給錦嬸喝。”

族長家的小孫子不樂意了，使勁把他跟似錦分開：“你家裡有雞湯，我家也有，我家還有酒釀鴨、酒糟魚，比你們家好吃的多多了，錦嬸應該去我們家吃飯。”

旺兒一聽這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似錦。

他家的菜跟族長家的菜比起來實在是差太遠了。

似錦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對族長的小孫子道：“我去旺兒家喝一碗雞湯，然後去你家吃飯，好不好？”

旺兒家連他病號爹都喝不上雞湯，卻為了她熬了雞湯，她不去喝一碗，太辜負他們一家人的心意了。

族長的小孫子想，他爺爺只吩咐一定要把錦嬸帶回家吃飯，沒說不讓她去旺兒家喝碗雞湯，因此點了點小腦袋。

不過他要跟著去看著，以免似錦在旺兒家吃了午飯，不在他家吃了。

似錦在路上問旺兒在學堂表現怎樣。

旺兒有點小小的得瑟：“夫子說我孺子可教，還說如果我一直這麼認真，過個四五年就應該能夠下場考秀才。”

似錦連忙不失時機地誇了幾句，努力裝作沉穩的旺兒也不禁嘴角飛揚。

到了旺兒家門口，族長家的小孫子怎麼都不肯進去。

似錦蹲下來問他為什麼不肯進去。

小傢伙十分耿直道：“大過年的，如果我進旺兒家的門，旺兒娘要給你喝雞湯就必須得給我喝，他爹還病著哩！”

似錦感嘆古代的孩子懂事的真早，這小傢伙還沒有十歲，就能替別人著想。

旺兒牽著他的小手道：“你要是到了我家門口不進去，我們全家都會難過的，我們寧願你喝一碗雞湯。”

小傢伙這才眉開眼笑地跟著一起進了旺兒家的門。

旺兒家一股中藥味，因為房屋低矮而光線不佳。

旺兒一家大小看見似錦來了，全都熱情相迎。

似錦看見旺兒爹居然拄著一根木棍也來迎接她，驚訝的問：“旺兒爹，你已經能夠走兩步了？”

他以前可是隻能臥病在床。

旺兒爹憨憨地笑著道：“多虧你給我請了張大夫，病好了不少，在家裡可以走兩步。”

似錦點頭：“好好養病，慢慢來。”

大家坐下來聊了一會兒，旺兒祖母得知似錦要去族長家吃午飯，忙讓媳婦去盛雞湯她喝。

現在已經午時了，萬一夏氏族長跑來喊似錦去他家吃飯，他們又不好攔著，這雞湯不是白煨了？

旺兒娘盛了兩碗乾乾的雞湯出來，一碗給了似錦，一碗給了族長的小孫子。

似錦看著這兩碗雞湯，就知道旺兒娘是個忠厚之人，並不因為族長的小孫子小就糊弄他，而是一視同仁。

她一臉為難道：“旺兒娘……我早上吃了不少肉出門的，實在吃不了肉了，你能不能只給我盛一碗湯。”

儘管旺兒一家都說沒幾塊雞肉，可似錦就是不肯吃。

旺兒娘只得退了一些雞肉出來，盛了幾塊蘿蔔進去，又加了些湯水。

族長家的小孫子見了，也說自己早上吃了肉的，這麼多雞肉他也吃不了，也要退些出來。

雖然夏氏族長家的條件比一般村民家的條件要好得多，但也不至於像似錦吃肉會吃膩，旺兒娘是不會信小傢伙的話的，沒有給他退雞肉。

小傢伙把那一碗雞肉全都吃光了，湯水也喝得一滴不剩，然後就把似錦往他家裡拉。

里正家。

里正夫人見似錦自己主動走了，大鬆了一口氣。

笑著對良笙道：“天還沒亮，梅香就起來燉銀耳蓮子湯給你小兩口喝，唉，你媳婦連一口都沒喝就走了。”

又高聲喚道：“梅香，給你阿笙哥端一碗銀耳蓮子湯上來。”

梅香應了一聲。

不過片刻，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銀耳蓮子羹款款而來。

在把銀耳蓮子羹放在良笙的面前時，飛快的看了他一眼。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梅香臉色緋紅，羞澀的轉身走了。

良笙心裡莫名有些反感，也就不想喝她端上來的銀耳蓮子羹了。

里正兩口子卻勸他趁熱喝。

良笙皺了皺眉：“不瞞大叔和嬸子，自從進入臘月，我娘子生怕我身上有燥熱，不是燉雪梨湯，就是燉銀耳蓮子羹，我吃這些甜品已經吃怕了。”

里正夫人臉上訕訕的。

良笙家早就已經今非昔比，哪還看得起一碗銀耳蓮子羹，可是在莊稼人眼裡，銀耳蓮子羹卻是好東西。

里正擺擺手：“不愛喝就不喝吧，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良笙拱了拱手：“大叔請講。”

里正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是為了閨女的幸福，也只得厚著臉皮開口了。

“阿笙哪，我們家梅香沒出嫁時就心儀於你，你也是知道的。

如今她出了這事，肯定找不了好婆家。

與其嫁給歪瓜裂棗的男人，還不如給你做妾，你……你意下如何？”

良笙的臉早就黑透了：“大叔問我意下如何，我當然是拒絕的，我以前拒絕，現在也拒絕，將來還是拒絕！”

里正啞了啞口，不知該說什麼。

里正夫人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帶著泣音道：“阿笙哪，你要是不娶梅香為妾，她這一生咋辦？

我知道你們家全靠你媳婦掙錢，她嫁過去不會影響你和錦兒的，她會安分守己，給你延續香火。”

良笙聽了這話都快炸裂了，冷笑道：“我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嫁給別人為妾，不影響人家的原配！

我可捨不得我媳婦受半點委屈，我也不想娶妾，這話休要再提！”

說罷，一拱手，站起來就走。

梅香的閨房裡已經傳出她嚎啕大哭的聲音。

良笙理也不理，大踏步的往外走。

梅香也顧不得羞恥，從閨房裡跑了出來，在良笙的背後道：“阿笙哥，你若不娶我為妾，我就死在你面前！”

良笙吐出兩個字：“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梅香氣得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掉個不停。

里正夫人茫然無措的問老伴：“這、這可咋辦？”

里正臉色也不好看：“回頭我去找找夏氏族長再說吧。”

……

族長家，幾個媳婦在廚房裡忙碌著，準備款待貴客的菜餚。

族長老兩口陪著似錦閒話家常。

族長夫人一臉嚴肅的問似錦：“你有沒有聽說紅梅和她表弟在府城當妓子和龜公？”

似錦正捧著一杯茶喝，聞言，道：“雖然沒有聽說過，但是在府城看見他倆，當時紅梅表弟正扛著她往恩客那裡去。”

她趁機八卦的打聽：“當初夏家不是把紅梅給了吳氏當兒媳嗎，怎麼雙雙進了青樓？”

族長夫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吳小繭的娘恨死了紅梅，會讓她當兒媳？

把人帶到家裡的第二天，就賣到了府城的窯子裡。

她兒子見攔不住她，為了報復她，把自己唯一的妹妹賣去揚州的青樓，自己也跑去當了龜公，把她娘活活給氣死了。”

大家正聊的起勁，族長的小孫子從外面跑了進來，開心的叫著：“阿笙叔來了！”

族長兩口子連忙迎了出去。

族長呵呵笑著道：“正要派人去里正家裡叫你來吃午飯，你自己倒來了。

以後回村裡就來咱家吃飯，咱們才同一個姓，去外人家吃個啥飯。”

良笙忙應了聲是。

雖然族長家不過一農戶人家，可是到底是過年，菜餚準備的十分豐富，雞鴨魚肉全都有。

雖是農家菜，但也蠻可口的。

族長一家都熱情的招呼似錦兩口子。

良笙和似錦在族長家吃了午飯，又坐著閒聊了一會才走。

在臨走前去了一趟荷花田莊，砍了十幾根甘蔗帶回去吃。

古代的冬天沒什麼水果吃，即便市面上的甘蔗還是從廣西遠路運過來的，像似錦家這新鮮的甘蔗可是獨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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