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難控,將這對母子全都處理掉。
如此一來,對他虎視眈眈的皇帝,必定會趁機發作。就算是為了不給皇帝這個發難的藉口,他也得好好關照這對麻煩的母子。
霍景以手支額,眸光晦暗如海。多夜未曾安眠的陰影,令他的眼底漸漸顯露出一分狂躁之意來。這份惡意難以剋制,令他幾想要以刃血來撫平這份暴躁。
好在,他還是剋制住了這種衝動。
“唐笑語呢?”他問身旁的侍從。
“回王爺的話,笑語姑娘在英嬤嬤處學禮儀。”侍從有些膽怯地回答,“小的這就去將她請回來。”
“快去。”霍景催促道。
一小串噠噠的腳步聲響起,是侍從飛快地退出了屋子。
霍景微舒一口氣,仰天望著屋宇的樑柱,剋制著心底的暴躁與不耐。
入眼的,是一片石湖綠藻井,其上描金抹銀,瑞雲狻猊用濃墨重彩繪出,畫工精緻。他凝神望著那些細雲,眼前竟浮現出一道纖細輕盈的身影來。
“王爺可是頭暈不適?”
“奴婢老家有個偏方,專治頭疼頭暈。奴婢每次頭暈不適,就用這個法子治,一會兒準就好了。”
“倒立!倒立那麼片刻,頭就立刻清醒了。”
唐笑語比著手指,信誓旦旦地說著傻話。她的細眉輕輕挑起,平日如秋水似的眼輕靈一轉,如鑲了翠綠琉璃的鳥雀眸子。
想到這副場景,不知為何,霍景心底的狂躁竟漸漸平緩下來。
他安靜了一會兒,慢慢從袖中取出了一方繡帕——那是唐笑語落在他這裡的。
他將繡帕攤開,放在掌心凝神細看。繡工精緻的杏色手帕,其上似乎還隱隱有著主人的馨香。
霍景的眸光微微閃爍。
斟酌片刻後,他略低下線條流利的脖頸,輕嗅了一下那方帕子。
他的心,逐漸平緩。
就在此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見過王爺。王……?!?!”
霍景抬起頭,恰好見到唐笑語一臉震撼地站在屋前,行禮的姿勢尷尬地僵在一半。
她的目光,凝在霍景手中的帕子上——這正是她丟在霍景屋中,卻遍尋不得,毫無線索的手帕。而此時此刻,這塊手帕,正被霍景低頭輕嗅著。
霍景的表情,變冷,變冷,再變冷。
那張臉,彷彿是日全食的天空一般,黑的可怕。
他微僵著手,將那方繡帕拿遠了些,不動聲色地淡漠道:“這塊手帕,是剛才有一隻鳥銜著飛進來的。是你的東西?”
唐笑語還在發愣。片刻後,她才拍了拍臉頰,擠出一個訕訕笑容,道:“是奴婢的手帕,好,好巧,竟在王爺的手上。”
霍景將手帕放在桌案一角,凝眸冷冷道:“是鳥雀銜進來的。”
唐笑語嘴角微抽,她乾笑一陣,露出一個如花笑顏,道:“是,是的,呵呵呵……方才奴婢過來時,就遠遠看到那隻鳥了。好巧,好巧!”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與狂波巨瀾做鬥爭。
沒想到,王爺有這種癖好……!!!
堂堂寧王殿下,竟然是這種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笑笑:%¥&*@!)?!?!?!?!
第33章 太妃
唐笑語從霍景那裡取回了手帕後,內心還在嘀咕不已。
就算王爺不知道這塊手帕屬於誰,但他看手帕的顏色也應該明白,這手帕是屬於女子的。如此,還要放在掌心把玩凝視一下……
看來,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瞧著對女子諸多嫌棄的寧王殿下,也有一顆年少風流之心。表面上看起來冰山一樽,冷戾不似常人,實則還是有點兒普通男子的臭毛病。
……臭毛病。
臭毛病!
沒錯,偷偷打量女子的私物,可不就是臭毛病!
***
過了一段時日,曹太妃與霍源的馬車,終於到了京城。
雖然是“養病”的老王妃回府了,但在霍景的授意下,整個王府並沒做什麼特別準備。既沒有差人迎接,也沒有準備接風洗塵的宴會,整個王府一如往常,只是多收拾了兩處院子給這對母子。
唐笑語惦記著霍景的叮囑,沒敢去門口湊熱鬧,悶在齊園裡練琵琶。
她有些時日沒碰琵琶了,怕手生,時常得空掄上幾指。
初秋時節,白日的風漸涼。從庭院裡望出去,原本滿是通透綠意的樹梢上,已有了半縷金黃燦紅的痕跡。想來不久後,便是滿地的燦燦金色了。
唐笑語抱著琵琶,坐在視窗,慢慢撥著琴絃。指尖一剔一飛,便流瀉出一片金石似的斷續之音。這琵琶音散漫悠閒,如一片輕雲漸落似的。
她彈琵琶,最擅長的曲子亦是《金谷園》中的一支,那曲子譜的是綠珠墜樓時的淒涼婉轉。若能得琴音相配,則愈顯得悽美。
她閒撥了一陣琵琶,忽而聽得身後傳來一道柔緩的女聲。
“綠珠墜樓,本是哀事。你這琵琶,卻不顯哀意,反倒悠閒。”
唐笑語微驚,連忙回身。
只見自己的屋門口,不知何時,跨進來個女子。
這女子至多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材瘦削,面龐亦顯得清瘦。她眉眼細長,眼角邊一點葉脈似的皺紋,這雙眼在年輕時也許眼波萬千,嫵媚婉轉;不過如今只顯得和藹仁善,看人時都帶著笑。她穿了身顏色沉沉的黛紫色衣裙,身上毫無釵飾;腕上纏著一串紅檀木數珠,被她慢慢捻弄著,顯然是常常把玩的。
英嬤嬤掛著冷汗,跟在後頭,一副恭敬模樣。
“太妃娘娘,這,這人乃是賤籍奴婢,您還是莫要髒了眼為好。”英嬤嬤謹慎道。
聽英嬤嬤稱呼,唐笑語即刻反應過來,此人便是傳聞中歸京的太妃曹氏。她當即放下琵琶,低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太妃娘娘。”
曹太妃聞言,款款一笑,打量著四周,道:“什麼賤籍不賤籍?我聽聞她的琵琶彈的頗有功底,遠遠可聞,這才特地進來一見。果真,琵琶彈的好,模樣也可心。景兒身邊有這樣的人在,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安心了。”
曹太妃這話說的有些奇怪,唐笑語低著頭不敢應聲。
無人敢說話,太妃慢悠悠笑了起來。她搭著侍女的手腕,閒閒在屋內轉了一圈,打量著四周,道:“景兒待你,倒是上心。”
太妃這麼一說,唐笑語更是緊張,小聲道:“王爺待下人一向優厚。”
“你叫什麼?”太妃問。
“回太妃娘娘的話,奴婢姓唐,名笑語。”她略有緊張地回答。
“不必緊張。”曹太妃勾唇一笑,微微一嘆,道,“景兒年歲漸長,卻始終沒有娶妻的意思。我這個做母親的,愁還來不及。若是你當真是個懂事體貼的,能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