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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相識一場。李研微不可查地嘆息一聲。
大明宮中的許多女子,都曾經走進過他的心裡,譬如劉妃,譬如王若,都曾與自己度過一段只有彼此的日子,但可惜,後來她們糾結於情愛,糾結於子嗣,糾結於地位,最後都離自己而去。
“回聖上,臣查明瞭劉妃一案,特來稟明。”楚莫拱手稟道。
“嗯,說說看。”李研後仰著身子,靠在軟枕上,又朝朱士良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帶著千重和一眾宮女內侍們退了下去。
“當年的案子,劉妃和彌音道長的確是被冤枉的。”見宮女內侍們退下,楚莫才開口道,“栽贓嫁禍給劉妃的……是皇后娘娘宮中的管事姑姑霽月,她有一個同鄉在玉虛觀做道士,名叫霧空。那些厭勝之物,就是霧空交給霽月,又由霽月藏在劉妃宮中的。”
“證據呢?”上座男子微微仰著頭,動了動脖子。
“霧空已死,但臣已查明,當年的桃木人與他做的桃木人如出一轍,應該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楚莫又抬頭看了一眼李研,“聖上,霽月姑姑已經招供了,人證、物證俱全。”
“你動作倒挺快,連霽月都審了,”李研垂首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二人,一手扶額問道,“阿若……她可曾牽涉其中?”
這候章汜。“霽月姑姑受了大刑,堅稱皇后娘娘與此事無關,再加上皇后娘娘信佛,從不曾去過玉虛觀,應該……不會與妖道為伍。”楚莫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李研的神色。
“她身邊的人做了這麼大的事,她怎麼可能不知情?!”李研忽然將桌案上的筆架和硯臺都拂下地來。
一陣“叮鈴咣噹”之聲。
他心中早已將王若定罪,只不過是問一問證據罷了。
不過即便王若有罪,他也不打算追究。這或許……就是李研唯一能給皇后的東西吧。
不能給她獨寵,不能給她儲君之位,卻能給她……包庇。
如今查到劉妃案果然與清寧宮有關,李研難忍心中的怒氣。
“聖上!”朱士良聞聲進來。
“出去!”李研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朱士良又悄悄退下了。
“滿腦子只知道要朕立她的兒子為太子,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李研怒氣未消,又隨手丟下幾本奏章來,“身為皇后,居然用厭勝之術陷害嬪妃,她也配在那個位子上?!”
“皇兄,皇后娘娘……並不知道此事。”朱影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將地上的硯臺和筆架撿起來,怕他再丟,就放到了一旁的小桌案上,“皇后娘娘只是心急。她唯一有錯的,就是……太愛二皇子了。”
李研怒氣未消,冷笑一聲,“愛二皇子?恐怕……是愛她自己的榮華富貴吧?”
“聖上,”楚莫知道李研此時不喜有人求情,便乾脆問道,“此案既然已經查清,所有涉案之人……就請聖上定奪吧。”
他心中篤定,王若與聖上是結髮夫妻,李研就算心裡再生氣,也不會將她怎麼樣。
這一招果然有效,李研冷靜下來,愣愣地坐著,又看向窗外。
罵也罵過了,東西也丟過了,真的讓他定奪,他卻又拿不定主意。
“皇兄,”殿中沉寂了半晌,朱影忽然道,“皇后娘娘這些年來早已心死,您……又何必再給她補上一刀?”
此話說到了李研的痛處。他的皇后早已活得像個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了年少時的光彩。
當年那個美麗靈動的少女,在劉妃案後雖沒有被打入冷宮,卻也被自己有意冷落。
這些年來說是禮佛,實則是心灰意冷。
“你說得對……”李研回過神來,看著朱影道,“就讓她……繼續做她的皇后吧。”
王若的後位穩固,二皇子和寺卿大人就不會受牽連,楚莫鬆了一口氣。
“聖上,霧空道長已死,此案的另一個犯人霽月,不知該如何發落?”
楚莫話音剛落,朱影便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行厭勝之術向來是死罪,他如今這麼問,是有意放霽月一條生路?
想想也對,霽月為保護皇后,經受了大理寺獄的大刑,可謂是已經死過一回,又何必再趕盡殺絕?
李研一聽,也明白了他的用意,淡淡擺了擺手道,“這樣的人,自然不能再留在宮中,趕出去,永世不得入宮。”
他這樣說,是默許了霽月不用死。
“寧心替霽月謝過皇兄!”朱影連忙跪地磕頭。
霽月是被她騙出宮去的,若是最後死了,她總覺得自己像是個陰險的壞人。
“當年的案子既然已經查清,劉妃免罪,恢復封號。你們……去冷宮告訴太后一聲吧。”李研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二人,“從齊州回來後,你們……還沒去看過她老人家吧?”
強犧讀犧。劉妃已死,她有沒有罪,只對一個人影響最大,那個人就是三皇子。
因為三皇子身上流著劉家人的血,楚莫並不喜歡,甚至擔心他一旦被立為太子,冷宮中的太后也會開始作妖。
因此此案雖然查清,楚莫的臉上卻沒有多少歡喜。
朱影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男子,又朝李研道,“寧心不知要怎麼面對母后,所以……還不曾去見過她老人家。”
劉太后與楚家的恩怨,李研是知道的。
齊州案後,他為了將楚莫召回來,承諾幽禁了劉太后,但那畢竟是他親生母親。
宮裡,有李研和朱士良在,宮外,與她勾結的安西節度使還未除,劉太后的勢力盤根錯節,其實並未根除,只是暫時蟄伏,不容小覷。
“嗯,她老人家前幾日……還唸叨著你呢。”李研斜睨了她一眼。
劉太后與楚家的恩怨,李研在情感上站在太后一邊,但是理智上又必須支援楚莫。
至於朱影,她並不牽涉其中,在這場爭鬥中,她究竟站在哪一邊?李研很好奇。
制大制梟。朱影連忙屈膝行禮,“皇兄說的是,寧心也很想念母后。”
“嗯。”李研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又看向楚莫道,“問離,方才吐蕃的求和國書來了,他們有意派出使節來長安,商談會盟一事。”
“聖上英明,若能解除西域憂患,實乃我大唐幸事。”楚莫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個禮。
這大唐皇帝年紀越大,越不好伺候,總覺得他時刻都在利用和算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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