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原是不設知府的,十年前是由天子丞相直接管轄, 後來才又慢慢的分出了知府這個職位,皇城內的知府,要比別的地區的知府,高上一個品級,卻因上頭有天子以及諸多京官壓著,沒有什麼實權,人微言輕,舉步維艱,這些年來,若不是藺府幫襯,這個知府,怕早就成了一個空架子。
知府是真的感激藺府,暗著派人給藺府老太太傳信,道只要他們鬆口,他便尋個替罪羊,將李輕雲給放了,宣詩云得到這個信後,心中既恨又不捨得那孩子,哭了睡,睡醒了還哭,全家人日日聚在老太太的院裡,寸步不離,生怕她年事已高,拋下藺府就走了。
府內原是勾心鬥角,都在演戲一般的過日子,這些天以來,也都沒那閒工夫了。
“老祖宗,李輕雲死了拉倒,可那孩子無辜啊,那可是二弟的孩子啊,若是再讓李輕雲在獄中待著,孩子再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啊!”
錢風泠拿著帕子擦了擦淚,也是跟著心疼那孩子。
她縱然恨死了李輕雲害死了父親,想讓她被千刀萬剮,可那孩子是二弟的孩子,是他們藺家的血脈啊,萬一……萬一她在獄中墮了胎……
藺榆猶如榆木疙瘩一般站在那裡,鬍子好些天沒刮,神情呆滯,茫目的看著這一切,像是失了神智,一句話不吭,只是眼睛紅腫的厲害。
林夜南眉頭微蹙,小聲的道:“不是說她和王忠有染嗎?還不知道是誰的種呢……”
“你住嘴!虧得你平時還一直往二嬸身邊靠,得她的好處,她出了事,你倒一句一句損的高新,聽那大夫說,二嬸剛懷了沒多久,那王忠剛剛從外地回來,哪裡有空見二嬸?”
藺玉韻朝著林夜南瞪了過去,滿目的不悅,藺玉韻年齡小的時候,錢風泠要忙著管家,沒空帶她,便多半是李輕雲陪著她,藺輕鴻活著的時候,也不怎麼喜歡她這個孫女,同她沒多接近,她便不免要跟李輕雲親近了些,向著她說了幾句話。
藺玉韻剛剛說罷,藺風便擋在了林夜南面前,要訓斥她幾句,錢風泠猛地轉頭,神情不悅,朝他們瞪了過去:“吵吵吵!有什麼好吵的!家都亂成什麼樣了,還在這吵!老祖宗,這事不能拖,依我看,就先把李輕雲接回來,讓那知府尋個替死鬼,替她死了算了!
等到她把孩子生下來了,再讓知府給她安個罪名捉回去斬了就好!”
錢風泠剛剛說罷,便有個小廝慌亂的跑到了房裡,跪在了地上,朝著宣詩云磕了個頭。
“老祖宗,不好了!不好了!聽說二夫人不堪受辱,在獄裡懸樑自盡了!人是救回來了,只是淤血積腦,神志不清了,就連話都說不好了!”
宣詩云眸中泛著血絲,顫抖著手,忙朝著門外指了過去,連吐字都困難:“快!快!接回來!快接回來!孩子是無辜的!別再因為這個動了胎氣!去宮裡請太醫!稟告皇后,讓她把好的太醫都派過來!老大,你去接人!快去!快去!”
“老祖宗莫急,我這便去!”
藺經武抱了抱拳,一臉的正色,轉頭便離開了這裡,他前腳剛走,後腳宣詩云便暈了過去,大家驚慌失措,全都亂成了一團,哭天喊地。
趙梔知道前院裡出了事,但卻一直同藺孔明和兩個小傢伙在瀟湘院內待著,沒有過去,她坐在院裡,一邊同藺孔明下著圍棋,一邊同她暗著商討東啟之事。
她去了又能怎麼樣,前院亂成那樣,她去了和他們一起哭嗎?是她嫁的人被害了,她還為了害人精去哭?憑什麼?
趙梔雖沒看過幾本兵書,只是小時候被她爹逼著讀了幾本,現今的記憶也模糊不清了,卻能和藺孔明對上幾句話,讓藺孔明頗感意外,覺得她不是一個純正的傻紙,最起碼,得是個混血的。
“三爺,紫雲剛說,老祖宗已經派大爺去接人了,我們管不管?”
趙梔落下了一子,微微歪著頭,朝著他望著。
“她現今又威脅不到你,藺輕鴻又不是我親爹,管個屁。”
藺孔明單手托腮,修長的雙腿重疊,落下了一子。
“說的也是啊,聽說她腦袋淤血,神志不清了,又怎麼威脅的到我,對了,三爺,那匿名信……是你寫的吧?若不是這封信,李輕雲也不會被這般快定了罪。”
趙梔微微眯起了雙眸。
“第一,信是我寫的,第二,李輕雲是裝的,我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上吊能讓腦袋淤血的,要淤血,也是她脖子以下腫成蛋吧……”
藺孔明搖了搖手指。
☆、不給你親!
“裝的?”
趙梔眉頭微蹙, 輕輕咬了咬唇。
“不然呢?”
藺孔明垂下了雙眸, 右手輕輕敲了敲桌面, 慵懶的仰起了頭, 一副傲嬌模樣。
趙梔心中不解, 詫異道:“作甚?”
“渴了, 倒茶。”
藺孔明伸出修長食指,朝著茶壺指了過去。
趙梔白了他一眼:“茶壺就在旁邊, 自個兒就不會倒嗎?”
她雖是這般說, 可還是站起了身, 去給藺孔明倒了, 她倒好了茶之後,便將茶杯放到了藺孔明的面前,滿目無奈,雙手撐著桌子, 朝藺孔明靠近了一些。
“三爺,我覺得有時候, 你應當這般想想, 你會跑了的時候,我娘還沒懷上我, 我比你小了這般多, 你不該這樣欺負我。”
趙梔一雙翦水秋瞳中帶著認真。
藺孔明瞥她一眼, 緩緩轉過了頭,用背部對著她,伸出雙手, 捂住了耳朵:“什麼都聽不見。”
趙梔:“……”
她忍了又忍,深吸了口氣,將倒好的那杯茶一仰頭喝了。
藺孔明緩緩轉頭,望著那空了的茶杯,滿目控訴,就跟誰委屈了他似的,趙梔被他那雙若璀璨星辰般的眸望著,不知為何,竟對他生出了一股愧疚感……
趙梔忙搖了搖頭,讓那絲愧疚感逐漸消散,又倒了一杯茶水,當著藺孔明的面,將其喝了,把空了的茶杯,“砰!”的一聲,示威似的,將其放在了藺孔明的面前。
藺孔明:“……”
他哼了一聲,趴在了桌子上,雙手捂住了耳朵,不理趙梔了。
“藺孔明!”
趙梔被他那無所謂的態度給氣怒了,就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舒服的很,藺孔明抬起了頭,玩味的望了趙梔一眼,舔了舔薄唇,笑容極壞:“喲,生氣了?”
眼看趙梔快哭了,藺孔明無奈揉了揉太陽穴,將她抱在了懷裡,好一陣的哄,趙梔才揉了揉眼睛,小嘴一抿,沒有哭出聲。
“藺孔明,我討厭你。”
“好好好,我也討厭我自己,不哭了啊,乖,給你一個香香好不好?”
藺孔明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