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沈魏風從所長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早,眼看就要下班,樓裡有不少女同事已經匆匆路過準備回家去,各個辦公室裡還能穩坐泰山不急不慌的多半是些男的。
不過蔣宇今天除外,在辦公室門口溜達了好幾遍,直到看到沈魏風回來才鬆了口氣,問道:「這麼長時間,談得怎麼樣?」
「該談的都談了。」沈魏風回到屋裡坐下喝水,蔣宇關了門。
「所長都答應了?」蔣宇語氣裡透著不可思議。
沈魏風放下水杯想了想,點點頭:「差不多吧,不過還有些沒有完全敲定,還得再等等。」
「你這厲害了,我估計這樣的事就算是老吳在去跟所長談都未必談得下來,所長那脾氣可真不是裝樣子的。」
「這不是誰去談的問題,而是你的決心夠不夠堅定,談這種事拼得根本就不是事情本身,拼得的是誰不肯放棄。」
說到這兒蔣宇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趕忙起身道:「我晚上約了小雯出去,得走了,對了,你家裡剛打電話來,說叫你回去吃飯。」
「我家裡?」沈魏風有點意外,沒想到這「追人索命」的電話都能找到單位來,心裡一陣煩躁。
「那可能是你家那位老阿姨吧,我聽不太出來,說是你爸的意思,你回來都多長時間了,還是趕快回去看看吧!」蔣宇說著從衣帽鉤上取下外套,邊穿邊出門去了。
看著蔣宇步履匆匆離去的背影,沈魏風心裡五味雜陳,他盡力忍住可能就要從心底泛上來的傷感,平靜地拿出專案報告打算繼續工作一個小時再下班,可對於回家他卻預備全做不知。
但不過十來分鐘後,辦公室電話就響了起來,沈魏風猶豫了半天才不得不拎起話筒,果然電話那頭是他阿姨於雅琴的聲音:
「魏風啊,我,於雅琴,還沒下班吶?你爸爸叫你晚上回來吃飯,他已經從部裡回來了,派了張秘書開車去接你。」
沈魏風正要推拒,可話還沒出口電話又被沈家忱接了過去,說得簡潔而不容反駁:抓緊回來,飯都做好了。
違抗沈家忱的命令是需要底氣的,他的下屬眾多,自然無人是他的對手,可作為他的兒子,沈魏風也很難跟他對抗,特別談及家庭和責任,他沒有絕對的話語權,也沒有完全的政治正確,怎麼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當然沈魏風還要顧及他阿媽,那個周全了他近二十年,比他親生母親還要不離不棄的老人是他如何也割捨不下的。
如果談到回家,這是他唯一想見的人。
更何況和沈家忱正面對質也是早晚的事,沈魏風曾打算忙完專案的收尾工作,再等各種獎勵下來分配完之後再回家處理這些,可這樣看來安排是不能由他的意願了,那便也只好咬牙面對。
沈家忱的車有特殊牌照和通行標誌,開進相對封閉的考古研究所毫不費力。
時間剛過下班的點兒不久,著急回家做飯的早已走了,可還有不少不緊不慢地在邊聊邊從樓裡出來,顧所長也鎖了辦公室和幾個同事下樓來,迎面正碰上沈家忱的車極其扎眼地停在院裡,張秘書是早下來等著了,司機在車裡但也放下了車窗,引得一撥人都不明就裡地往那邊張望。
考古所下班雖早,但此時到底是冬天,天已經暗了下來,只有樓裡的燈光映得院子裡有些光亮。
所裡平時鮮有有分量的人物到訪,如果有的話也多是些學者顧問之類,那個時候這些人坐車的並不多,所以偶有像樣的車來準和上級部門有扯不清的關係,所以沈家忱的車這個時候開進考古所是不可能不引起大家的好奇的。
而這張秘書一到就打了電話,沈魏風也正從樓上下來,他此時滿腦子都是要跟沈家忱見面的煩心事,對於
暫時擁堵在樓梯口的同事們根本沒有多加留意,一抬頭看見車竟然停了進來,頓時一肚子火不知要往哪裡發。
因為心情極度糟糕,沈魏風根本無暇搭理周圍的同事們,徑直走向張秘書,低聲質問道:「怎麼開進來了?為什麼不在門口等我?」
張秘書是何等人物,什麼場面沒應承過,又對沈家忱的心意一望即知,此時必不會為了沈魏風的一句怒斥而翻臉,反倒得體一笑,分寸拿捏地十分到位道:「沈部長交代的,上車吧。」說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應對沈家忱的標準親自給沈魏風拉開車門請他上車。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張秘書年齡遠在沈魏風之上,所以這時沈魏風就是氣瘋了也只能先進車裡坐下。
這張秘書跟了沈家忱多少年了,對這個他的這個兒子沈魏風不能說是看著長大的,也至少是看著他一路從青春走向成年,很懂這孩子的脾氣性格,知道怎麼治得住他,其手段和辦法事實上遠超沈家忱。
當然這種情況也是關心則亂,沈家忱為父和做官畢竟不可能是同一種心態,但張秘書就不同了,這沈家父子對他而言都是工作。
車門兩聲響後,車子在半明半暗之中緩緩開了出去,沈魏風坐在後排,透過貼著黑色車窗膜的玻璃看得到外面的情景。
別人驚不驚訝還可以不去管它,但顧所長臉上的表情卻是著實不怎麼能看。
沈魏風知道,沈家忱這是有意為之。
他與他父親的這場大戰還是沈家忱先發制人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