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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詳布莊。
夥計們正搬著一箱上等的綢絲布料到運貨馬車上。
門內,兩個中年男人相對而立,相互客套著。
“裴老闆,這批貨是要送到督譽王府的,可得仔細些。”
“許管家,這是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上等貨色,請您寬心!”
上好貨,許良招呼車伕啟程,馬車剛駛離,一處牆角邊現出一人的身影來,正是李卿翰。
……
“有勞許管家跑一趟了。”督譽王府門前,羅管家正在送客。
許良一笑,躬身笑道:“羅力大哥客氣了,一切都是老爺記掛著呢,我只是出出力而已,不足掛齒!”
“羅伯!”兩人客套間,李卿翰走來。
羅力見狀,忙拱手喊道:“三皇子來了?”
許良順勢瞧去,忙也恭敬喊道:“三皇子!”
“這位是?”李卿翰輕笑頷首,不久便將目光落在了許良身上。
羅力:“他是蘇府的管事許良,王府上的一些貨品布料都是由這位親送的。”
“噢,正巧我也想尋點兒上等的貨品送進宮去,不知這位許管家能否答應,價錢好說。”
許良一喜,暗道大生意來了,忙道:“能為三皇子出力,是許良的榮幸。”
兩人詳談一番後,決定先讓許良回去向蘇老爺報備,若遇合適貨品補庫,再差人去報信,到時候再詳說價格定金之類的。
是夜。
公爵府迎來了難得的熱鬧。
席間,坐了六人。
除了李安然和李卿翰兩個客人,段家人算是聚齊了。
“呵呵,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掃過一眾年輕小輩們的面孔,段毅不由得感嘆。
段夫人貼心地替他斟滿酒杯,笑道:“相公,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不要那麼感傷了,今兒個孩子們都在,說些開心的!”
“是是是!”舉起酒杯,段毅笑得鬍子亂顫。
酒過三巡,男眷們都喝得醉意朦朧,段夫人先著人將四公主李安然送回了宮,段墨九和李卿翰則由凌軒與和慶扶回了各自的房。
夜上三更。
微弱的蟲鳴擾醒了李卿翰。
忽覺得腦袋昏沉,他起身穿鞋,推開了房門。
行於昏暗的夜色間,李卿翰不經意間經過了段墨九的房間,竟發現還亮著燈。
本想往前繼續走,可轉念間,他的腳步就轉向了房門,緩緩走了過去,剛抬手想叩門,卻聽得屋內傳來一聲哀嘆。
隨後,段墨九略帶不忿低語隱隱約約傳出:“我他孃的居然在後悔?!”
指尖一頓,李卿翰縮回了手,屏息聽起了屋內的動靜。
豆大的燭光下,段墨九靠坐在床沿邊,手裡拿著一把展開的紙扇,正是蘇七送給他的那把梅花扇。
“我做得太過分了嗎?”他對著紙扇自語,彷彿在問它,“其實……喜歡男人也不是他的錯,我為何要生氣?”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我也拉不下臉來道歉,就這樣吧!”合起紙扇,隨意丟在枕邊,段墨九身子一翻,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過來半晌。
“呼啦”一聲,他又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再次找到那紙扇,展開放到眼前看,皺著眉不滿道:“怎麼每次都輪著我來道歉,招誰惹誰了?”
抱怨完,他翻身下床,走到書桌前,想著寫一封道歉信。
可懸著的筆尖遲遲下不去,直至一滴墨低落,在宣紙上暈出一朵墨梅,段墨九才發覺自己想了太久。
“嘖,不行!”他搖搖頭否決了寫信這種十分肉麻的做法。
思索間,百無聊賴地不斷展開合上那紙扇,扇面上那墨枝紅梅,在他眸中閃爍復現……
剎那間,他神色一怔,頓住了手上的動作,喃喃道:“這不就是機緣靈感嗎?”
當即欣喜若狂地重新提筆沾墨,在展開的扇面上落下自己的筆墨。
情起梅間一縷寒,
意落塵界幾許難,
羅浮夢醒七九分,
玉面疏影不復還。
反覆誦讀著自己的傑作,段墨九咬著筆頭笑道:“斷袖之癖有何可怕?小爺我還沒嘗過滋味呢!”
說罷,回想起白日裡蘇七的女裝模樣,段墨九仔細想想,也算不得太差。
只可惜,那小東西居然說就算選李卿翰也不選他,實在是太可惡了!
思及,惱得他重重合上紙扇,不服氣道:“我就不信我的魅力,還能輸過他?”
氣歸氣,可一碼歸一碼,今日是他做得是太過火了些,自然是要自食惡果的,想著自己誠心準備的賠罪禮,段墨九就喜得不能自抑:“小七要是收到我這禮物,該不會笑得嘴都合不攏吧?”
可這時,門突然被人叩響。
段墨九連忙摺好扇子藏到懷中,衝著屋門喊道:“誰?”
“是我,墨九。”
……
倒好兩杯茶水,段墨九悠然瞧向身旁的李卿翰:“怎麼,睡得不習慣?”
“倒不是。”飲了一口茶,李卿翰否認道,“就是自然醒來了罷,覺著頭暈出來透透氣,這不,見你屋內還亮著燈,想進來問問怎麼了。”
“我沒事!”段墨九立直身子,“也就是喝多了,精神太足……你要是想多坐會兒,我可以陪你,需要我拿酒嗎?”
說罷,就要起身。
“不必了。”李卿翰伸手拉住了他,搖了搖頭,示意其坐下,“就想聊會兒再走。”
段墨九坐回凳子,定定地望著他,等待他想說的話。
靜默了片刻。
李卿翰吐了一口氣:“其實,你說得沒錯。”
他的語氣嚴肅得瞬間讓段墨九正了臉色,繼續沉默等待。
“我不該質疑,不該疏離,都還沒有去了解深入,便主觀地去臆想猜測他人……”說著,李卿翰竟眼眶泛紅地望向段墨九,反問道,“我是不是太失敗了?”
“卿翰兄……”
“我很羨慕你,能夠以一片赤誠之心待人,收穫屬於自己的友情,甚至是……”他沒有說完,眼角滑落一顆淚來,強忍著難受,撇開臉去故意提高語調,“去拿酒來!”
“好。”段墨九蹙眉,起身替他去拿酒,他明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今夜,李卿翰是傷心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