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水,熱烈地落。
雨水打在衣服上,越來越重,冰冰涼,越發襯得耳後呼吸灼熱。後背倒是沒怎沾雨,因為被緊緊抱著。
在馬場上飛馳,踏草而過,揚起雨水和沙塵,溼涼的風,暢快地入肺腑。漸漸的,看到酒店了,院牆上攀附的藤本月季,溫柔又耀眼的橙,流淌在一池碧樹中。
“爽快!”
葉知非從馬上來,一子大笑了。
淋雨是件很快樂的事情,所有的煩惱,在雨水猛烈的、劈頭蓋臉地衝刷,暫時消了蹤跡。尤其是和心裡想的人一起。
葉知非人生中假笑的次數數不勝數,大笑卻一隻手就數得過來了。
英挺昳麗的面容,原本冰也似的,一子生動起來,鼻尖上的小痣遊移,身後的夏洛特夫人開成一片花海,雨中的花海。彷彿是特意為他開的。
“這開心嗎?我也很開心。”韓微也笑了,“走吧,再不回去要感冒了。”
看葉知非躍躍欲試的模樣,韓微絲毫不懷疑他想再來一圈。
“好。”
走上酒店的長廊,綠樹茵濃,風鈴搖擺,叮咚叮咚。
韓微偷偷摸了把墜來的流蘇,迅速而若無其事地把手揣回去。
“喜歡嗎?”
“什?”
“風鈴。”
“沒有,我只是——不說這個了,晚你想吃什?”
“意麵吧,沒想好。”
風吹過浸水衣袖,獵獵作響,就這閒聊著,回到了房間。
一回去,兩人都洗澡去了。
韓微來時,葉知非站在床邊,開了瓶草莓起泡酒,拿了兩個杯子,倒上,轉頭問韓微:“喝嗎?”
酒液是粉紅色的,昏黃的光,像某種巫婆的毒藥。
韓微接過那瓶“毒藥”,倚靠在高窗邊,喝了一。
入酸酸甜甜,果香濃郁。
雨水在窗上流淌,淅淅瀝瀝,雨幕隔絕。
兩人都沒說話。
天空黑黑的壓低,聽見雨水高高的天空而來,滑過樹梢、樹葉,裹挾著草木清芬,最後落入土壤,一顆又一顆地滾進去。幸運的,大約是落入了花心中。
知道這樣靜謐時刻的難得,所以誰也不想打破。
只是靜靜地、時不時地,小酌一兩。
直到門鈴響。
“葉先生,您訂的晚餐來了。”侍者推著餐車進來。
韓微好像是突然回神了。
“吃吧。”葉知非目光往餐車哪裡掃了一眼,但是他沒動身。
看起來像是依靠光合作用活去的人。
韓微拿了塊麵包,再走到窗邊時,突然聽見叮咚叮咚的聲響。
葉知非變鬩術似的,拿一串風鈴,跟酒店長廊上掛的很像,但是更加精緻。
雕鏤成鈴蘭的水晶風鈴,常常垂墜的流蘇,叮咚作響。
“哇,你這從哪裡來的?”
“老闆送的。喜歡就掛上。”葉知非酒喝了幾,話也開始變多,“不是有那樣的故事嗎?搖一搖風鈴,喜歡的人就會現。”
“有這樣的童話故事?”
葉知非看向他,眼睛亮亮的:“現在有了。”
韓微心跳加速。
真的不喝酒。
不喝酒。
抵抗到最後,還是拗不過不知道誰的心意,收了風鈴。
夜裡回到房間,韓微坐在床上,仰頭看那串鈴蘭。
窗外風雨依舊,山裡路燈茫茫,雲霧繚繞。
說什喜歡的人會現,那裴雨疏呢?裴雨疏在哪裡?
他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想著。
側身一倒,連帶著那叮咚聲一塊的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