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圓圓扭頭,“師父該以身作則,好好教我道理,不該教我為五斗米折腰。”
“…………這話又是誰給你說的?!”
“阿翁和阿爹從小就教的。”
“好吧……”裴義淳拉過他小手,將糖塞他手裡,“你小小年紀便懂道理,這是師父獎賞你的。還有,你告訴那個說聰明人不當面說人笨的人——只有貪生怕死之輩才不當面說人!”
這話有點繞,圓圓好一會兒才理清,回家時小手抓著糖,一邊走一邊念,生怕忘了。
到陳氏房中,正好餘慧心又在,他蹬蹬蹬地跑過去,仰起小臉說:“姑姑!師父說貪生怕死之輩才不當面說人!”呼——話已帶到,終於不用死記硬背了。
“嘶——”餘慧心倒吸一口涼氣,感覺扎心了。
慫屬性的她被鬧得一肚子氣!貪生怕死怎麼了?活著不好嗎?為什麼不能貪生怕死?
回到自己房間,留守院內的紫蘭說:“書肆王掌櫃讓人送口信來,讓小姐明天去一趟。”
餘慧心轉怒為喜,掐指一算,這麼多天了,書該印出來了吧?
她忍不住道:“怎麼不早點來?早點來還可以今日過去。”
“怕是臨時有事吧。”紅梅勸慰。
餘慧心琢磨著,要不下次讓王掌櫃直接寫信算了。可是事關出版小黃文這種事,她又不太敢,有什麼還是當面交代好,留下字據被人抓住就麻煩了。
第二日,她早早地往書肆去。
王掌櫃道:“東家,《傲蓮記》已經刻好,只是臨到頭髮現書稿上沒有署名,也不知作者是故意的還是忘了,所以你看……”
第26章
“呃……”餘慧心把這事給忘了。這又不是在網上發表,還非得先註冊一個筆名。她提起筆就寫,完全忘記這茬了。
筆名當然還是需要的,打出了名號才好吸引老讀者嘛!
“我問問啊。”她淡定地說,為了捂馬甲不能當場取一個,只能回家關起門來寫小紙條,想想真是累,“還有旁的問題嗎?你一次告訴我,我直接問他。”
“呃……”掌櫃覺得她此言好像和作者熟悉,不禁好奇,“東家認識這寫書之人?”
“不認識!”餘慧心磕巴都不打一下,“婢女來投的。”
“婢女?”
“不是婢女,我如何得見呢?”
“哦哦。”王掌櫃想,這婢女搞不好就是白蓮兒的原身呢,“也不算有旁的事了,就是這書的定價,東家可有自己的主意?”
“嗯……你看著辦吧,能賺錢就行。”
餘慧心對此時的物價瞭解得還不是很清楚,但書很貴她知道,不然古代怎麼會人均教育水平低下呢,因為教育成本實在是太高了啊!
她又對掌櫃道:“從前哪些書賣便宜了,你也酌情提價吧,別人什麼價,我們也什麼價,不要亂來了。這書肆交給你,我自然信你,我只管看賬本。”
“好。”掌櫃鬆了口氣。這東家不擅經營,若不再插手價格之事,實在是幸事一樁。
不過這筆名到底要取什麼,餘慧心卻犯了難。想偷懶用上輩子的筆名,但她上輩子也懶,直接用臉滾鍵盤滾出來的,字母數字漢字全都有,拿過來也不合適啊!
一時間,她腦子裡倒是蹦出了一籮筐風花雪月的字句,隨便挑挑都可以,卻又犯了選擇困難症,而且心裡總想給筆名賦予一點特別的意義,就叫“香斷誰憐”、“久時朝朝”別人也get不到背後的典故,想想就很寂寞了。
思及此,她就有些憂鬱,無比懷念起二十一世紀來。
馬車突然停下,餘慧心疑惑地抬頭。
旁邊的紅梅將窗上的竹簾揭開一條縫,往外看了一眼,又馬上鬆手,小聲道:“是裴……圓少爺的師父。”
餘慧心登時想起昨日圓圓帶回來的話,怒從心起,伸手揭開簾子,恰見裴義淳騎馬從外頭經過。
原來是巷子裡窄,她的車伕在避讓。
餘家不是什麼大戶,沒有族徽、家徽一類的東西,車前卻還是掛了塊牌子寫著“餘”字。
裴義淳就猜車上是她,原本也不好意思搭話,但不說點什麼又覺得空落落的,便停下來問:“車上可是圓圓的姑——”
一抬頭,隔著窗上細紗瞧見她半張臉,頓時漲紅了顏色、沒了聲音。
這這這……怎麼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的反倒更動人呢?裴義淳有一種天上掉了無數珍寶在他房間裡的感覺。
餘慧心看著他就來氣,也懶得管面對面適不適宜了,反正周遭這麼多人,他們又沒什麼私情。
“我是。”餘慧心看著他,“圓圓下課了?裴公子這是要回家?”
“嗯……”裴義淳微微垂眸,不太敢看她。他本就不知道叫住她做什麼,此時不說點什麼更顯怪異,急中生智便問,“那個教圓圓說‘聰明人不會當面說人’的人是你麼?”
餘慧心頓時一慫,將竹簾放下,阻隔了兩人的視線。
裴義淳有些失落。
餘慧心深吸一口氣,好聲好氣地道:“我們家比不得裴家家學淵源,也就我兄長這一代才認真讀過幾天書——他還不是讀書的料,實不知怎麼教子孫,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皮求到鄭老那裡去。圓圓從前看書識字少,比起裴公子這樣從小耳濡目染的,自然顯得蠢笨些,還勞裴公子多費心,不要嫌棄他。他人還是乖的,聽話不淘氣,我們家裡人也會認真管教,定不讓裴公子失望。”
“呃呃……”裴義淳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頓時慌了。從前還沒人在他面前說過這麼長的道理,他哪有應對的經驗,只得滿腦子糊塗地應道,“應該的應該的……我收了他,自然盡心盡力。”
“那就謝謝裴公子了。”餘慧心粲然一笑。
裴義淳只聽聲音都覺得她在笑,頓時心神一蕩、腦子發空,立在馬上不知動彈。
餘家的車伕本是在讓他,他不動,車伕也不好走,兩方都僵住。最後還是捧硯看不下去,趕緊牽著韁繩將馬拉走了。
……
餘慧心走進書房,將衣袖紮好,拿出一張信箋,想了想陰笑一聲,拿起鵝毛筆在正中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富貴閒人”四個字。
待晾乾墨跡,她將信紙折起,拿信封裝好,仍然用蠟封了口,第二天親自交給王掌櫃,同時囑咐:“作者託婢女說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我想了想,為了保密,若是有人問起,你也不要提到我,就假裝是別人投到你手上的。我這幾日跑來跑去頭都暈了,實不想再惹麻煩。”
“好好好……”
掌櫃巴不得如此。不然等《傲蓮記》開賣了,多半引起鬨搶,到時候被看過書的人知道書是小姐拿來的,大家會怎麼想小姐啊?那不亂套了嗎?還是悶聲發大財好!就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