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這商女卻僅僅因為納妾收婢女等小事,就鬧得要退婚?
最後竟然有攝政王府在後幫著兜底?這女子到底是有何種背景?於是有人便去查了她的身世, 發覺她與攝政王府宋家三小姐交往過密,這才恍然大悟。
此事之後,京中便無人再敢去觸溫家的眉頭。
最開心的,還是那些原本與溫家交往過密, 卻又讓父母拘著不讓門的貴女了, 一起挽著手踏進了溫家的商鋪之中。
溫家的鋪面,一時間又擾鬧非凡了起來。
連日的忙碌, 讓溫縈柔近來有些乏累,看著賬面上日進斗金的進項, 她不禁彎了眉眼,翹了嘴角。
再累又如何,有銀子萬事足。
日, 溫縈柔又笑著送了一批貴女門, 正要轉頭進店,卻遠遠瞧見了一輛熟悉的馬車駛來。
那是攝政王府的馬車,確切來說,那是攝政王府人專用的馬車, 看馬車上的裝潢,來者還不是什等的粗使。
溫縈柔深呼吸一,身形在門頓住,眼神期期艾艾朝馬車望去。
那馬車果然停在了溫家的鋪面門,從車架上走來一位熟人,正是在青竹園當差的竹影。
竹影對上了她的眼睛,笑道,“半年不見,姑娘還記得我?”
溫縈柔回過神來,上前就親暱地挽住了竹影的手,“說這話便是見外了,我怎會忘記姐姐呢?”
竹影輕易不離開青竹園,這次來,儼然就是有正事相商,溫縈柔攜她進了鋪子中的雅閣。
雅閣中早已備好了瓜果茶水,薰香花朵。
二人雖然許久未見,倒也未曾生分。竹影進了鋪門之後,眸子便一直打量著鋪中的裝潢擺飾。
進了雅間之後,竹影笑著誇讚道,“我早就聽聞妹妹這店鋪,深受京中女眷的喜愛,日看來,真真是處處用心,連門把手都大有講究,實在是個神仙地。”
溫縈柔扶她坐,又執起杯子,給她添了一杯茶,“姐姐真真是謬讚了。不知姐姐日來,所謂何事?”
竹影笑了笑,“日來,著實是為了公事。太后娘娘聽聞你鋪中的香薰乃是極品,所以便想讓你承辦皇宮中未來一月的薰香蠟燭及宮中各位主子的香曩。”
承接得到皇家御用的買賣,這是許多手藝人一輩子的夢想,溫縈柔不曾想她這店鋪開了才短短几月,便得太后娘娘如此青睞。
且雖然如只是試用,溫縈柔對家的貨物有信心,覺得定拿半年皇宮的訂單。
後有這樣的名頭打去,便再不愁沒有銀子賺。
這樣的大好事,一子砸在了溫縈柔頭上,她欣喜中帶著惶恐,立即就要跪謝恩,“請姐姐轉達,民女多謝太后娘娘恩典!”
竹影忙扶住她,“如太后娘娘不在,妹妹快別這多禮。”
“這事,本應是皇宮中的內官操辦的,是到底還是要先試試東西,所以太后娘娘才讓三姑娘來操辦,說起來,這活還是我從三姑娘的婢女手中搶過來的,就想著來見你一面。”
溫縈柔笑笑,“姐姐以往便對縈柔照拂頗多,後若是得空了,定要來常坐。”
竹影笑了笑,低著頭並未
說話,只是抬手,托起了放在桌面上的茶杯。她端著茶杯,放在了窗前的陽光照了照,“這瓷杯中間乃是鏤空的,配著白瓷往這太陽底一照,中間的芙蓉花紋路便清晰見,真真是好東西。”
溫縈柔迎上去笑道,“這杯盞的確是好手藝,乃是我從京郊一磁窯中收購而來的,原是我撞著大運了,碰到了這樣好的成色。”
竹影輕抿了一杯中的茶水,“妹妹許是有所不知,這手藝,乃是江南賀家窯廠的獨門手藝,這樣的瓷杯極難燒製,兩年許才燒製一套來,且從來都是緊著權貴送去宮中。就連王府之中,也就三姑娘的庫房中有一套而已。”
“妹妹就不奇怪,為何你會在京郊的一普通窯廠中,尋找如此珍惜奇物?”
溫縈柔愣了愣,腦中炸裂一,“這、那老窯長只說是新研製來,我便沒有多想……”
“妹妹想必只買到了這一套,既然是新手藝,那窯廠為了盈利,必然會傾盡全力生產,這杯盞如此招人喜歡,妹妹瞧見別人買過用過?”
溫縈柔電光火石一霎那,怔然道,“姐姐的意思是?”
竹影的指尖摩挲著杯壁,緩緩點了點頭,“妹妹如此聰慧的人,眼理應想到了。”
“沒錯,這些都是二爺著人安排,尋找了合適的機會,讓你得來的。”
溫縈柔咬著唇,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店鋪初開時,的確擔心銀錢不夠,所以購貨向來小心,常去些偏僻的地方,淘換一些己喜歡的物件。
她只以為己運氣好,不是碰上人家折價銷售,就是買一送一,甚至還在路上撿到過佈滿了灰塵的異石擺件……
他為何,為何要如此對她?……
竹影的手指,從屋中的物件一一劃過,繼續說,“金緞的垂幔,江南的竹絲,西北的玉石,海南的珍珠……這些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之物,王爺心思慎密,事辦得細緻,妹妹便當己幸運?”
溫縈柔蹙著眉頭,眼眸輕眨幾,“他,他明明只拿我當玩物……”
竹影搖了搖頭,“真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爺對你如何,我這些人眼裡都看得清楚的事,在妹妹心中,居然是如此想的。”
“難怪王爺就算知道你退婚了,一時也情怯,不敢親近妹妹,隻日日在你家對面的茶館,看著你打烊關鋪離去的身影。”
竹影又道,“若是王爺對你不用心?你以為章公子的書信是為何在短短半日時日之內,便從蜀地送到了京城?那是王爺初時聽聞了流言,便勃然大怒,讓人快馬加鞭,去蜀地討回來的!”
“若是王爺對你不用心?你弟弟溫文博,一個從未學過半分刑理之人,為何在京城當捕快?還得拜名師指教,不過破了幾件兇殺案,便連升三級?”
“妹妹,我日來你說這些,便是要讓你做個決斷。”
溫縈柔的指尖,不知不覺已經抓緊了膝上的裙襬,“什決斷?”
“我是爺從西北來的老人,二爺看著位高權重,實則這前半生一直是在刀上舔著血過活的,沒過過一日安生日子,笑都未曾笑過幾回。唯一開懷的,便是你當時在王府中服侍的時候。”
“現如我也不怕告訴你,之前王爺甚至將你二人
的喜袍都購置好了,之所以沒有立馬收了你,便是因為忙著讓人修葺田柳村,讓你家母安心,給你體面尊榮。每曾想你卻徒然府,一絲舊情都不念。”
竹影定定瞧著她,“妹妹,你否做個決斷?你若真對王爺無心,你否去他說清楚?免得讓他日夜掛懷?”
竹影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錘在溫縈柔胸,她只覺得己有些呼吸困難,腦中有些混沌,甚至連竹影什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的目光,從房中的各種擺飾一一掃過,心中開始絞痛起來。
當真,是她誤解了他?
過往的種種皆浮現在她眼前,那塊貔貅玉佩,村子裡過年送的紅釵,低價購置的宅子,宋曼蔓有意無意的照拂,紅彤彤的果子,溫文博的升職……
這些情景一木木剎然現,又徒然消散,最後她腦中,想起了去年冬天,那個將她抱在冰面上,教她學冰嬉,且在逆光之朝她伸手的丰神俊朗的男人……
“小姐,王家小姐來了,你要不要去招待一?”
外頭一個小婢,見她在雅間中許久未,放心不地尋到房中來,卻瞧見了她正坐在凳上,目光延展地朝窗外望去愣神,這才忍不住輕聲喚道。
溫縈柔回過神來,“不,我不去了,先讓母親代勞一吧。”說罷她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那小婢問她,“小姐是要回府?小爺日學早,估摸著就要到家了呢。”
那走在廊中的娉婷背影,飄來幾個字,“暫且不回府,告訴母親,不必等我回家用飯了。”
溫縈柔走了鋪面,直直朝對面不起眼的茶樓走去,這間茶樓做的都是尋常百姓的生意,檔次不高,然就沒有雅間。
溫縈柔徑直朝二樓走去,果然在朝窗的位置,一眼就瞧見了身著玄衣,面目清冷的宋楚平。
他似是沒有料到她會來,茶杯碰在唇邊,詫然抬頭。
她徑直上前請了個福安,緊而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不知二爺否允縈柔與二爺坐?”
他放杯子,雙手放至桌,暗捏了捏指尖的扳指,輕輕頷了頷首,
“想吃啥?我請。”
第64章 松寶
很快, 桌上便擺滿了各類精緻的吃食。這些點心色香味俱全,造型更是別緻,連底拖著的碟子都是上品。
這樣好的點心, 不是街角的一個簡陋茶館裡的大廚夠隨意做來的。看手法, 想來定是攝政王府的廚娘之手。
美食在前,二人卻陷入一陣沉默。
溫縈柔方才聽了竹影的話, 心中某一處隱秘的角落似乎正在坍塌。
她以前一直拿宋楚平當作高高在上的主子看,饒是他對她有幾分好,在她心中,總覺得那是對人的好, 或者是男人的佔有慾作祟,不過是將她當作他的物件,從指甲縫中露些金銀,對她裝點一番罷了。
細細想來, 若是他真是那凌然, 為何又會甘願扮醜做她的車伕呢?
竹影要她給他個答覆,她一時也想不明白, 應該要給何答覆。不過是氣血上頭,忽然想要見他一面罷了。
溫縈柔攪著指尖的絲帕, 不知如何說起。
宋楚平以往只
遙望她在店中,忙來忙去清麗的身影,如她就坐在對面, 他壓心中的翻湧, 抬眸迅速覷了她幾眼。
比起以往,她似乎更瘦了些,頜骨的輪廓愈發清晰,散發的氣質卻尤其神采奕奕, 眼中的光彩更甚。她的相貌本就比尋常女子美上大半截,這些時日由於經商,對鋪中的賓客迎來送往,身上然而然散發了一種氣定神閒的淡然來。
若是旁人,定然會被她通身的氣派韻然所吸引,絲毫想不到,她曾是個後宅中卑躬屈膝的小小婢女。
宋楚平收回眼神,執起茶壺,往她杯中添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