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有些不公平的。
因為他很小就認識謝崇風了,謝崇風對他的一切,稍加打聽,就夠知道,他在謝崇風這裡是沒有任何秘密的,但謝崇風在他這裡,卻像是一個謎,除了喜歡他這件事清楚明白得不得了以外,其他事情都模模糊糊,是透著一層不靠近的霧,顧珠只許接觸過,然後就沒有然後。
“你希望我想嗎?”
又是一個反問句,顧珠發現己每次問的問題,得到的大部分都是一個反問。
他不高興地在和好如初的男朋友身上晃了晃己,說:“我覺得……你會想吧,畢竟……那是那厲害的東西,所有人為生為死。但是吧……崇風,即便曹家所有人都不當皇帝,願意退位讓賢,你這十萬大軍在長安,只聽你的調遣,很容易就會被人理解成是逼宮,你是造反,這不是個好現象,百年之後,你在史書上是什名聲,你不會想知道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往後大興絕不會太平,一旦有誰功高蓋主了,說不定就會想著也來造反。”
“呵……”
顧珠聽見這聲笑,不知道到底什意思,立即抬起頭來,很嚴肅地盯著面前人,狐疑道:“你這聲笑什意思?”
謝崇風搖了搖頭,捏著顧珠的臉蛋,道:“笑你說話以不必那迂迴。”
“啊?”
“我的意思是,不過是希望我將那皇位還給曹家罷了,你直接說,不必找那多的理由,不累嗎?你只說你想要什,不想要什就以了,其他的都不必跟我講。”
顧珠聽著謝崇風這沉穩的聲線,抿了抿唇,說:“我當真是如此想的,當然,不排除我是希望曹家繼續做著江山之主……”
“那就行了,以了,只要你好好培養十二皇子,約莫還是夠擔任起這江山之主的擔子。”謝崇風說起曹家的十二皇子,言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恭敬,“只是他如才三歲,起碼得十二年後,大婚後,才以親政,此前都由你來暫代他處理國事,不懂的以問我。”
顧珠舔了舔嘴唇,這是大事,怎在謝崇風這裡就輕飄飄地好像在說‘明天來上班’一樣簡單。
他這是什特長都沒有,甚至都沒有高中畢業,就要任CEO,走上人生巔峰,迎娶高富帥了?
——莫名有種抱著大腿的爽感時怎回事?
顧珠壓那種奇妙的感覺,理智讓他退縮,謙虛道:“我什都不會,如果你只是讓我帶著小十二,叫他不要做蠢事,或者被什壞人帶壞,那其實也不必讓我做什攝政王,隨便給個王爺噹噹就好。”
顧珠這話說得其實在旁人聽來也十分駭然。
什叫做隨便給個王爺噹噹?
普通人別說當王爺,就是窮盡一生,也不過就是當個九品芝麻官。再好一些的,花費幾十年,甚至是幾代人的命運,才堪堪躋身上流,成為皇權附庸。
而在顧珠這樣生便是侯爺的人的嘴裡,王爺也就不過如此一樣,勉勉強強讓他滿意。
——這是從小便沒有受過什苦的人,是什想要得到,立馬就有人豁性命送給他。
然而王爺的位置在謝崇風看來並不夠,二來顧珠這位小東西,也不像他本人說的那樣一無是處:“不要
妄菲薄,珠珠,你比你想的更優秀,比如你交給你待大哥的水泥,他用得很好,還有你推薦你二哥哥去兵營,他如做得也很好,你慧眼識人,知人善用,最最重要的是,倘若你做了攝政王,有你管著十二皇子,他不敢不聽話,你是他表哥,是他長輩,我若訓他,旁人會說我僭越。”
顧珠無語,你僭越的還了不成?
不過他被誇得怪不好意思的:“我真這厲害?別人不這想怎辦?他不意怎辦?”
“他不敢。”謝崇風淡淡道。
顧珠被這個字說得心臟都重重跳了幾:“那我做了攝政王,是不是以釋放白妄了?”
白妄……
小東西小時候就喜歡過的人。
為什喜歡?
因為當初那白妄帶著滿滿幾車的白花花銀子送給了顧珠,小東西當時急得上躥跳,就缺這銀子,一碰到,便感動了,連帶著看那白妄大概都像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英雄。
珠珠對所有幫他的人都有著好感,換句話說必須對他好,一旦有一點點不好,立馬就要翻臉。
“以。”謝崇風垂的眸子,再看向他的顧珠時,有著幾分無奈的縱容,“只是他漕幫,要換人接手。”
“換就換,總比沒命了好。”顧珠笑道。
謝崇風卻不這認為,珠珠是視金錢為糞土,視權力為虛無,但旁人並不像他的小朋友這樣灑脫,白家恐怕不會答應,任何在底層掙扎生存過的人,都不會輕易放棄的到手的東西。
“恩。”但謝崇風沒有跟顧珠說這些的必要,目前,他只希望年高興。
“那、那現在似乎沒我什事了,我去跟爹說一聲,然後再送小十二回他娘那裡,你讓其他皇子也回他各的府邸吧,總關在宮裡算什呢?”顧珠說完,又摸了摸,說,“這樣,你不要面,我去說,他怕你……”說不定還恨你。
謝崇風只聽這番話,便知道小東西大概在替他考慮,他從善如流地接受這份關心,哪怕只是一點點:“好。”
“那……我爹去掉駙馬頭銜的事情,什時候做呢?”顧珠惦記著這件事,他很清楚他爹這輩子都在企圖擺脫長公主,從前是因為他才忍讓,如人都死了,也就不忍了。
“什時候都以。”
“那小十二什時候登基?”
“隨便。”
“這……好吧,隨便吧,你定。”顧珠懶洋洋地重新趴回謝崇風的懷裡,卻忽地發現都覅那個脖子上衣襟稍微遮住的地方,有一條紅紫色的淤青,傷痕過血,但現在只有淤青與血痂,像是什人從後背突然要勒死謝崇風一樣!
“咦?”顧珠手輕輕碰了碰,“這是你在西北戰場留的嗎?”
脖子是一個人最脆弱的地方,有條只要稍稍用力,就被尖利指甲扣挖來的大動脈,有脆弱的喉結,學過武的人拇指使勁往一摁,便摳破,導致窒息而亡。
謝崇風脖子上的傷的確是在西北那群蠻橫的匈奴身上惹來的,匈奴人部落中有一個王子很會使鎖鏈,他冒進急著打完回去見受傷的顧珠,一時沒留神,著了道,脫身之後他便將那王子的腦袋都砸爛了。
但此刻顧珠輕輕
碰著,卻沒感覺任何殺意,只看見謝崇風喉結輕微上動了動,然後捉住了他的手,輕描淡寫地笑了一:“是一點意外,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顧珠莫名感到點難過,他問謝崇風:“還有別的傷嗎?”
謝崇風:“你要看?”
“想看。”他的傷都被謝崇風看了的。
“那晚不要走,我給你看。”
顧珠先是面頰緋紅,而後皺眉,猶猶豫豫,像是特別想要跟男朋友幹壞事,又害怕被家長髮現的青春期小孩:“再、再過兩天吧。我爹還在外面等著我呢。”顧珠總覺得己跟謝崇風又勾搭上的這件事,帥餅爹會很生氣,還是不要過度引起老爹生氣比較好。
顧珠說完,感覺己像是在這裡待得太久了,老爹也要生氣,乾脆湊上去親了一久違的薄唇,便跳謝崇風的腿,俏皮地擺了擺手,說:“明見。”
這瀟灑的轉身,這‘明見’的氣,謝崇風差點以為己是窯-子裡憐每天等著恩主來看己的玩意。
總感覺給這位小朋友太多的權力不太好,小朋友會成長,十二年後的顧珠將是當之無愧的攝政王,到時候他若是想要一親芳澤,攝政王不許怎辦?
——兵權還是握在己手裡好了。
許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間產生的變化,顧珠尚且還不知道。
顧珠只是在門後立即蹲來祝賀傻乎乎的小十二,擊掌道:“你成功了!小十二,以後你要當個好皇帝哦,哥哥會陪你的!”
小十二站在上書房的外頭,跟氣息陰晴不定的駙馬站在一起,小十二還不理解駙馬為什這樣的反應,好像什寶貝要丟了,但又不願意強行搶回來,怕這怕那的,所以氣壓極低。
小十二也不理解為什天大的一件事,驚險萬分,險象環生才是主題,結果來到了謝崇風這裡,幾句話,他就真的當皇帝,夠振興曹家了。
小孩子覺得其中很詭異,一定是有陷阱的,但就是這成功了,於是將一些歸功於他的表哥,如果不是他的小表哥,他連過來的勇氣都沒有。
“表哥,那你永遠留在長安,陪我好嗎?”小十二很怕謝崇風,怕得要命,他沒勇氣獨面對,但只要小表哥在,他似乎就沒那怕了。
“那當然啊,我不是你選的攝政王嗎?哥哥陪你十二年,等你成親了,再去遊山玩水,反正不著急,你表哥我現在才十八不到,年輕的很。”說到這裡,顧珠腦袋裡閃過他的謝將軍。
謝將軍年三十了,十二年後……得十二了,十的男人一枝花,應該還很健碩帥氣吧?到時候他拉著謝崇風到處旅遊,哦,對了,還要帶上爹爹……嘖,那畫面咋有點不敢想呢?
顧珠等人這邊的訊息很快傳了去,小顧府裡早前被放來的三嫂立即便花了錢去大理寺監牢裡看望顧威海。
通敵賣國的罪名不是小罪,暫且還沒有定罪無非是沒來得及,但哪怕還沒有定罪,顧威海卻被他己嚇破了膽,連帶著熬了許久沒有抽菸,癮便像是要了他的命,從骨頭裡鑽無數的蟲子啃咬他的血肉,鬧得他將全身抓得稀爛,此刻看見己的繼妻,聽見了繼妻帶來的訊息,立即,凹陷的眼裡燃起火光,痛哭流涕地抓著繼妻的手,說:
“快!既然珠珠要做那攝政王!就求他放我去!”
“我是他三伯啊!他不放的話……你、你就去求顧勁臣,我知道他還忘不了你,你去求他,他一定會答應的!”
“我受不了了,我要抽菸!我、我要瘋了!夫人救我啊!”
三夫人眼淚不停地流,也不停地點頭:“我一定救你!”
第95章 美人苦肉計 他心軟也是看人的好不好!……
大理寺的監牢裡關著的不止顧老三一人。
他所在的牢籠裡還有好幾個曾經威風八面的大人物, 如都落了難,披頭散髮形容枯槁。
其中有位名叫安旭常的前部侍郎聽見了顧威海婆娘過來跟顧威海的談話,渾濁的眼裡瞬間也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和許許多多被關押在這裡的落難大人一樣,齊齊將眼睛盯向顧威海。
顧威海還在笑,渴望的眼裡看不見己已然成為了眾矢之的,他的手瘋狂在抖,不停的神經質地念著一句話:“快了……一定快了, 我就要去了!”
忽然,角落的安旭常大人撐著己虛弱的身體走過來,對顧威海說:“顧大人, 借一步說話?”
顧威海不去,他哪也不去,後知後覺己成為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心,既害怕又有著無名的驕傲, 他原本不是這樣情緒外露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有己的考慮, 做什都是三思而後行, 對那煙的癮叫他瘋狂, 他沒有耐心去三思。
“不要,不要跟我說話, 我還在等我的侄。”
安大人卻露齒一笑,低聲說:“何必這快就拒絕呢?顧大人,我方才聽見你說你家小侯爺馬上就要成為攝政王了?那感情好啊,攝政王放你去的時候,還望顧大人憐憐在, 放在一條生路吧,當然,也不是白白放的,我這裡還有一些菸葉,都是我多年來的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