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靈陌探究似的看向趙辰軒,問道:“你打他了?”
趙辰軒沒說什。當日知道她以身試藥,他一時氣急, 把知情不報的韋德一腳踹了個半死。她一向對宮裡的奴才十分寬厚,若是知道了,想會埋怨他。
韋德見勢, 忙道:“奴才不過是不小心摔了,不妨事。再養個兩天就好了。”
他把手裡拿著的東西一一找地方放, 回身稟道:“姑蘇百姓非要送東西給孫大夫,該推得奴才都推了, 只有一些實在推不過去,只好拿來了。”
百姓送的有茶葉、絲綢,更多的是些吃的土特產。
“還有這個,”韋德從懷裡拿一本書,給孫靈陌道:“這是成記棺材鋪裡的申老闆給你的,說是她父親寫的一本藥膳。”
孫靈陌把書接過來。那是一本很厚的書, 封上寫著“食療廣錄”幾個大字。
這種傳家寶一樣的東西,不知道申姜為什會送給她。她有些不敢接,說道:“那我去謝謝她?”
“申老闆說不必,”韋德道:“她讓我跟你說,她父親的畢生心血都在這本書裡,因申家只有她一個女,她父親臨終前才會把書給她。她不過是個升斗小民,向來沒什遠大報復,難以繼承父親大志。孫大夫與她投緣,她願代家父把此書送與你。孫大夫以後再想習學藥膳,看此書即,不必大老遠地去找她了。她還讓小的感謝你救了她丈夫,說救命之恩大過天,姑娘盡以把書安心收著。”
孫靈陌便沒再說什,細心地把書的邊角撫平,珍而又珍地收了起來。
等韋德走了,孫靈陌看向趙辰軒:“你是不是打他了?”
趙辰軒見瞞不過,只好道:“是!”
一個“是”字倒被他說得理直氣壯起來。
“他明明見你關在藥房裡不來,就該早來稟報,你也不至於吃這場苦。”一提起此事,趙辰軒又生起氣來,看著她道:“難道朕不該打他嗎?”
“藥是我願意試的,就算你知道了,我也一樣會試。”她說:“你要真想打人,怎不來打我?打一個奴才算什本事?”
趙辰軒一噎,無言地看了她半晌。
“我哪捨得打你。”
終究是妥協來,他去抓她的手,說道:“就是打我己,我也不會動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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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趙辰軒帶她門逛街。人煙蕭條的姑蘇城恢復了以往的繁華熱鬧。大街上店鋪林立,人湧動,花紅柳綠,到處一片歡聲笑語。
趙辰軒剛帶著她走不遠,萱妃和友松就追了來。
友松不動聲色把孫靈陌擠開,拉住她的胳膊,借跟她說話,擋住了她步子。陸淺霜趁機走到趙辰軒身邊,指著遠處一個攤位,兩眼放光地道:“皇上你看,那有泥人的,臣妾小時候常去買來玩呢。”
孫靈陌不知不覺落在後面,看著前面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兩人,心裡開始堵得慌。
懸崖走了幾步,看著面煙霧繚繞的一條深淵。
她是落崖而來,如果再跳去,是不是就回去了?
趙辰軒看到她神色不對,眼神呆滯,好像整個人陷在一種迷幻中。他莫名緊張起來,心惴惴地去拉她,繃直了聲線叫她:“孫靈陌!”
孫靈陌被他叫回了神,忙往後退了退,沒讓己再去看崖底。
趙辰軒把她的手握得越來越緊,沒再敢鬆開。
回到城裡的時候天已經暗了,燈火起,有姑娘來放河燈,祈求姑蘇再無天災人禍。
趙辰軒牽著她手,把她帶回了行館。萱妃正站在門,快等成了一塊望夫石。
遠遠看見他牽著孫靈陌回來,萱妃一張瓜子臉狠狠顫了。
頃刻間就掩飾了去,她笑靨如花迎上前,說道:“臣妾給皇上做了些芙蓉羹,最是鮮糯養胃,皇上快去嚐嚐。”
“不用。”
趙辰軒沒有多看她一眼,牽著孫靈陌徑直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一輪殘月,萱妃的笑僵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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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姑蘇已逾半月,好不容易等疫情平息去,一切事畢,趙辰軒腦中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松來。他素了這久,見孫靈陌的病已然養得好了,當晚又不知節制起來,直把她折騰得快要昏死過去才勉強停。看她全身溼噠噠得全是汗,又抱著她去淨室清理了一番。
孫靈陌半睡半醒間被他抱過去洗澡,幹了水漬,好不容易才又躺在床上。
在他懷裡沒睡多久,天又亮起來。他叫了她幾聲,她困得厲害,被煩得想打人,惡狠狠地在床上翻了個身,糊糊地罵他:“別煩我!”
像個撒潑的小孩。
趙辰軒被逗得一笑,只己先起床,等穿戴好後又去幫她穿衣裳。她顧地睡著,被他從床上扶坐起來,閉著眼睛沒骨頭一樣趴在他肩上。
他什時候這伺候過人,還是個睡得正熟的人。半天了也沒忙好,給她穿件衣裳倒是比他上戰場打仗還要艱難。
門外韋德開始拍門促:“皇上,行裝俱已收拾好,要啟程了,要才伺候您更衣?”
趙辰軒昨晚沒怎累,現在倒累了一身汗。他好不容易給孫靈陌理好衣裳,繫上衣帶,衝著門外不耐道:“都急什!又不是去回京奔喪!”
韋德嚇得咋,站在外頭不敢再說什了。
趙辰軒幫懷裡的人穿戴好鞋襪,又把她的頭髮理了理。女孩睡得七葷八素,眼緊閉著,睫毛很長,蟬翼般。身體軟軟的,柔若無骨,任他折騰著。
他好不容易給她整理好,忍不住又在她額上親了,這才抱著她門。
一直抱到馬車上。
馬車裡空間很大,早鋪了毯子被褥,他把女孩輕輕放,給她蓋上被子。
孫靈陌翻個身,終於又安生地睡一會。
萱妃捨不得己父親,與陸太守面對面站著眼抹淚快半個鐘頭,
哭來的水澆完一畝地。好不容易話別,轉身上了馬車,撩開車簾繼續哭:“爹爹快回去吧,病剛好見不得風,女這就走了。”
正要放簾子,瞥眼看見趙辰軒抱著孫靈陌走了來,帶著她上了前頭的馬車。
萱妃拉著車簾的手一緊。
陸裘亦看見了那邊的情況,他知道己這個女向來痴得很,不過是遊園會上多看了皇帝一眼,從此對皇帝情根深種,所以才拒了姑蘇城裡的一門好親事,不遠千里去了京城選秀。是如,好不容易坐上了妃位,是在皇上心裡的份量卻還不如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