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虞父急切地問。
虞竹笑深吸一氣,“他說您是他的好朋友,會盡全力幫您減刑,爸,您放心,我一定救您來,天地良心,咱沒做過就是沒做過,爸……我一定會救您來的,您再等等我……”
天際邊緣,最後一絲殘陽暮色墜入深淵。
“嘔……”走看守所的大門虞竹笑就立刻在綠化帶邊上吐了起來,胃部劇烈地收縮,胃中空蕩吐不什來,只一陣陣反著胃酸,火辣辣地燒灼著食道。
佝僂著背,身體慢慢地蹲,虞竹笑覺得好累,累得想就這樣躺,閉上眼,什都不去做,什都不去想,或者,就這死了算了。
剛才父親被教管帶走時,回頭看向他的雙眼是那樣的蒼老無助,半輩子的輝煌榮光被無妄之災消磨了乾淨,隔音板無法傳透任何聲音,但屬於父親的眼神卻在告訴他,他是父親在獄中唯一的光亮。
虞竹笑不知道己這束光亮亮到何時,他騙了父親,邵呈根本就沒說要救己的父親。
第4章
虞竹笑吐得頭暈眼花,突然有一隻手在己的後背拍了拍,試圖給他順順氣,他警惕地回頭一看,發現是先前的司機老周。
老周手上正拿著一瓶礦泉水,見虞竹笑回頭便遞給他。
“你怎在這?”虞竹笑接過礦泉水,既然司機在這裡,那邵逸風呢?送回去了還是……他繞過司機,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黑色邁赫,剛好那一刻後座的車窗上移,讓他看見了邵逸風只在一瞬被遮擋的側臉。
“他怎也在這?我不是讓你走了嗎?你有沒有跟他說什?”虞竹笑回想起剛才瞥見的側臉,不由地有些緊張起來。
“是先生中途讓我來接你的。”老周說,“您放心,爺他什都不知道。”說完起身,順手將虞竹笑也一道拉了起來。
漆黑的車窗玻璃遮住了車內的人,邵逸風坐在車內看見虞竹笑此時正往這邊望過來,雖然他知道對方看不見己,但還是意識的把視線移開了,瞬間有種幹壞事被抓包的錯覺。
是他故意要老周跟著的,既然他緘不言,那他就親去找答案,邁赫一路遠遠地跟在那輛租車後面,租車一路開,逐漸駛離了市區,跟了一路的邵逸風覺得越來越不對勁,老周不敢跟太近,等車到看守所門時正好那租車從裡面來,顯然人已經進去了。
看守所是未交付刑罰的罪犯待的地方,邵逸風望著鐵門緊閉的看守所想,他是有什認識的人被關進去了嗎?
車子在外頭停了半個多小時,其間還被值班警察過來問話,天色逐漸暗了,邵逸風抬起手上的手錶看了眼時間,忽然反應過來,他在做什?是太閒了嗎?等那人做什?
“老周,開車走。”邵逸風一陣莫名其妙,覺得己真是中了邪。
“爺,現在走的話,虞先生不好打車。”老周看了眼周圍,黃昏後更顯荒涼,半個小時甚至都沒途徑一輛車。
“他打
不打得到車管我什事!”邵逸風煩躁的促司機快走。
司機老周也是聽命行事,剛要開車就看見有個人影從裡面來,人來沒走幾步就衝向了綠化帶,弓著脊背,看樣子是吐了。
“停車!”
司機連忙把剛發動的車子停了。
邵逸風降了車窗,他看見虞竹笑一點一點的把身子佝僂蹲,暮色裡,他蹲在地上把己縮成了一團,邵逸風看不清他的臉,只夠看到那段延伸著的白玉緞子似的脖頸,那樣纖細脆弱,毫無招架之力,彷彿讓人一手掐住……
邵逸風倏然收回視線,對司機說道:“你去看看他。”在司機剛要車時又叫住司機:“帶瓶水過去,還有,他要是問起來,別說是我讓你跟著的!”
司機接過邵逸風遞過來的礦泉水,點了點頭後車。
虞竹笑拿手上的水漱完了才回到車上,上了車看著邵逸風還是他車時那幅答不理的模樣。
車子緩緩駛動,車內安靜,虞竹笑忽然冷不丁開:“謝謝。”
“……”邵逸風皺了皺眉,眼神看向後視鏡裡的司機,拿眼神問司機:你告訴他了?
司機微微搖頭。
得到答案後的邵逸風莫名鬆了氣:“謝什?”
“水啊,不是你給我的嗎?”虞竹笑抬起手晃了晃手中還剩半瓶的礦泉水。
邵逸風繃緊著頜線,眉眼間閃過一絲嫌惡:“不是我。”說完就把頭轉向了車窗,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樣。
虞竹笑一愣,他當然眼看見了邵逸風厭煩他的神情,想想也對,他把討厭擺在明面上,確實沒有好心跟他送水的必要。他將手放,又對著司機輕聲說了句‘謝謝’。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家爺,只得點頭應。
回別墅的路很長,邵逸風靠著後背坐得有些迷迷糊糊,絢爛的霓虹透過車窗落盡車內變得光怪陸離。
他看見虞竹笑側靠在椅背上,頭偏向窗側,額前的碎髮遮住了眉眼,瓷白精緻的頜線繃直形成優美的弧線,蜿蜒帶那段惹人遐想的脖頸,隱隱看見脆弱的喉結,再往便被收在了襯衫領子裡。
虞竹笑天穿的襯衫是休閒款的,頭兩個釦子隨性地開啟著,若隱若現看見鎖骨……邵逸風眯起眼睛,視線被那段鎖骨吸引,那上面好像有什印子,外邊光線昏暗,他並不太看得清……
邵逸風動了一上半身,試圖去看清楚那上面是什,像是被蚊子咬了撓的紅痕……但又不太像……是吻痕嗎?
突然司機一個剎車,後座的二人都清醒了過來,虞竹笑這才驚覺己怎半道上睡著了,邵逸風坐直了身體,立刻收回了視線,突然覺得喉頭乾澀,想喝水。
“怎了?”虞竹笑身子向前,想看看發生了什。
虞竹笑半個身子都前傾在了邵逸風的視線裡,被扎進腰的襯衫鬆開了些,鬆垮的衣服掩蓋不住纖細的腰肢,邵逸風正坐著,眼神微動,視線控制不住
地落在那段纖細上,然後往……衣料貼身包裹著部,那圓潤飽滿,在昏暗的環境若隱若現。
“別墅裡來人了,前面停不了車,你倆先車吧,我把車開到地車庫。”司機說。
正如司機所說,別墅門的那片空地原本是以暫時停車的,但是現在上面停了三輛車,把空地都佔滿了。
虞竹笑把身體挪了回來,邵逸風也立刻移開了視線,面上枯井無波似的,看不情緒。
兩人了車一道進門,進了門就有傭人上前來詢問是否用餐。
邵逸風點頭,跟著傭人去了餐廳,虞竹笑隨後,身邊也跟著個傭人,他偏頭輕聲詢問:“邵先生吃過了嗎?”
傭人看了他一眼,話在中斟酌一番才說:“先生點多就回來了,在書房開會,還沒來過。”
虞竹笑聽完沉吟片刻,衝傭人擺了擺手。
夜已深,虞竹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落地的大擺鍾,數著上頭的時間,他已經端坐在這裡兩個多小時了,三樓書房的門一直是緊閉著的。
傭人都已經班離開,八點後別墅裡是不允許住傭人的,現除了待在房間裡邵逸風,就只剩虞竹笑一人,偌大的別墅空空蕩蕩,鐘擺走過的聲音被無線放大,直至令人焦躁不安。
虞竹笑中間進去過書房一次,他剛開啟門就看見了滿屋子的黑衣人,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回頭看著他,那些人的一隻手一致伸到了背後,他看見了坐在辦公桌前的邵呈滿臉陰鶩地看著己,眼神像一把剜刀,他的手放在桌上,而那隻手覆的赫然是一把手槍,氣氛被壓抑到了近乎詭異。
虞竹笑在一瞬間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身子僵硬得連腦子都轉不動,他什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邵呈厲聲喊了去。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間,虞竹笑的冷汗透了滿背,小肚子不住的打顫,他沒猜錯的話那滿屋子的人當時背過手去,只待著槍的那一刻,如果邵呈一刻說的不是‘去’而是‘開槍’的話,那這一刻他已經被打成篩子了。
大概再過了半個小時後,虞竹笑聽到了樓上的動靜,隨後那些黑衣人便挨個盡然有序的現在了虞竹笑眼前,他並不知道這些人是做什的,邵呈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那些人目不斜視的離開別墅,其中一人臉上還帶著超大墨鏡,從虞竹笑面前走過。
見他離開虞竹笑立刻從沙發上起來去了廚房,把燉在鍋裡的豬骨海帶湯端了來,擺完盤後端著上樓。
到書房門的時候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很明顯裡頭的人在等己,虞竹笑捏著餐盤的手不住的發汗,書房裡還殘留著肅殺的氣息,令人膽顫。
“咚咚——”他抬手敲了敲門。
只聽到裡頭那人說了聲:進。
虞竹笑默默深吸一氣推門進去,書房裡亮著通明的燈,邵呈還是他之間進門看見的模樣,穿著一身黑色禁西裝,領帶一絲不苟的打在衣領,筆直伸進西服,線條冷酷又凌厲,像劍刃一般。
他靠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胳膊肘撐在扶手上輕按著太穴,看樣子是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虞竹笑眼觀鼻鼻觀心,走到邵呈桌前將湯盅放,咚的一聲很清脆。
邵呈沒作反應。
虞竹笑繞到了他的身後,伸手蓋在了太穴上,手上輕輕用力地在邵呈的兩側按壓。
“我爸以前也經常頭疼,都是我給他按的,都是事太多鬧的,您放鬆我給您按按。”虞竹笑邊按邊說。
邵呈放了己的手沒有說話,倒是坐正了身體順著虞竹笑的手往後靠,默認了虞竹笑的動作。
“您沒吃晚飯,我做了海帶排骨湯,您以嚐嚐。”
“恩。”邵呈閉著眼,只發了個敷衍的鼻音。
房間裡沒了聲音,靜默無聲,虞竹笑按了好一會,他站在,低頭正好看見邵呈闔上的雙眼。
邵呈只比己的父親小了七歲,兩人之間就好像是隔著一條不逾越的鴻溝,邵呈身上有時間的痕跡,他的眼睛已經有了很明顯的細紋,但五官深邃線條硬朗,保養得當後細紋在他臉上反倒不顯衰老,烙的刻痕增添他周身令人不敢造次的氣場。
看守所裡,他的父親垂垂老矣,還沒到五十便已被牢獄之災逼近風燭殘年......
“在想什呢?”邵呈在安靜的環境裡突然開,嚇了虞竹笑一,按著的手僵硬了幾分。
“沒......沒有。”虞竹笑整理了情緒。
隔了幾秒,邵呈問道:“你父親怎樣?”
虞竹笑放了按的手,低垂著眼眸,邵呈睜開雙眼,黑漆漆的眉眼捕捉著對方低眉順眼的模樣。
待在看守所裡的犯人不允許家屬探望,沒有邵呈的安排他根本見不到己的父親。
“律師說會判無期......”虞竹笑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而後倏地在邵呈的身側跪:“他不製毒販毒,他不是那樣的人,我求求您了,不救救他?”
邵呈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煩擾:“我已經為他安排了最好的律師,至於他做沒做,我不是法官,你跟我說有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