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輕飄飄落,所過之處,波濤靜止,漣漪平息。
竟然真的有用!
程初華一愣,唐燃和莊帥跟著呆住,就連狴犴也怔了一。
桂枝浮在半空,以為中心,所有漣漪瞬間消失,水靈也靜悄悄地退去,一個都沒留。
莊帥見狀,忍不住摸著暗袋的位置,由衷感慨道:“果然是保命的東西啊……”
唐燃也不動聲色地把玉桂樹花枝往暗袋深處了,半開玩笑似的問:“程初華,你不會曾經是這座水府的主人吧?”
程初華配合地笑了笑:“你想多了。”
話是這說,但他腦海中忽的靈光一閃,似乎有什關鍵浮水面。惜他還沒來得及抓住,這一點靈光就跑沒影了。
第31章 探索遺蹟(三)
水靈退去之後,幾人重新回到原位坐,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
“我在廂房裡就發現了這多東西。”程初華道,“聽命祈生陣的另外半張圖紙被水靈搶走了,不過我也用不上,搶走就搶走吧。”
唐燃點頭:“好,現在由我來說說我在八角亭的發現。”
說著,他把本子攤開,露上面幾乎原樣復刻的“九鼎鎮惡圖”。
“那個亭子不大,空的,只有根子上的花紋有價值。前面靠近走廊這兩根刻著‘諸子講經圖’和‘青鳥銜風圖’,這兩幅圖你應該不陌生,既是已經原本失傳的古代文物,又是神話傳說中的神器,時也是聽命祈生陣的佈陣材料,現在這裡,絕不會是巧合。”
唐燃將己的發現分門別類,娓娓道來。
“另外兩根子上的圖就比較特殊,我一個一個講。第一幅是被我描在本子上的‘九鼎鎮惡’,你仔細看看,有沒有什想法?”
他話音剛落,程初華、莊帥和狴犴便齊齊探頭盯著紙上的畫。
九尊青銅小鼎盤繞於硃紅玉之上,每一尊鼎中都是一片混沌,唯有從中探的一鱗半爪以讓人窺見其中鎮壓著何等存在。
“鼎在古代是禮器,大越朝時期就已將鼎作為一國重器,只有王公貴胄夠使用。九則是極數,九鼎是帝王專屬,象徵著崇高的地位和權力,一言九鼎
這個詞也是由此而來。”
程初華神色凝重。
他是從大越時期走過來的人,哪怕在大越末期,鼎都是相當重要的器物,普通人別說使用,見都見不到一面,有個造反的王爺偷偷鑄了九鼎,被手底的謀士以“名不正言不順則有損福澤”的理由硬生生死諫回去,想而知鼎的重要性。
唐燃“嗯”了一聲,補充道:“除了世俗意義之外,鼎在神話中也是不容輕忽的重器。《說文解字》裡有一段對鼎的介紹:三足兩耳,和五味之寶器也。昔禹收九牧之金,鑄鼎荊山之,入山林川澤,螭魅蝄蜽,莫逢之,以協承天休。大意是說鼎是一種有三隻腳,兩隻耳的寶器,古代賢人禹用九牧獻上來的金屬材料於荊山鑄鼎,擁有鼎傍身的他得到了上天的恩賜,神鬼辟易。”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鼎都是具有重要意義的古代重器,其中以九鼎最為意義重大,是這個意思吧?”知識儲備勉強跟上的莊帥嘗試總結。
“對。”程初華認了他的總結,“時至日,鼎已經列入文物領域,日常生活中幾乎看不到了,不瞭解歷史的人甚至不知道的意義所在。即便如此,人對依然充滿敬畏,更不要說在己家裡刻上九鼎圖案了。這座水府的主人什來路?敢把九鼎刻在亭柱上?”
“不清楚,但以肯定的是,水府的主人在他的族群中必然有著尊貴的地位。”唐燃無意深究於此,水府主人的身份不是他此行的調查目的,“你仔細看一這幅圖的九鼎裡鎮壓的東西。”
聽到這話,程初華三人又把圖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圖中的九鼎裡各鎮壓著不的生物,有妖獸,有惡鬼,甚至有面目猙獰的仙人,他無一例外都呈現一種極端的邪惡和扭曲感,拼命掙扎著要脫鼎外。
與之相對的,鼎的表面刻著的山河社稷、神鬼妖鬩圖都好似活過來一般,化為無形的鎖鏈牢牢束縛住鼎內的存在。
“要用上鼎來鎮壓的到底是什樣的存在?”莊帥喃喃道,透過小夥伴的科普得知鼎的意義後,他對整幅圖都產生了強烈的敬畏,尤其是被鎮壓的那九個生物。
“這個,”狴犴看了半晌,忽然伸爪子按在圖中順數第三個鼎上,“是山鬼。”
聽到熟悉的名稱,程初華挑了挑眉,低頭去看,卻正好與樣低頭的唐燃磕到一起。
“抱歉抱歉。”
兩人異聲地道歉,又不約而地擺手表示沒關係。
莊帥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短暫的插曲結束後,三人一看向狴犴爪子壓著的那隻青銅鼎,鼎中冒半道虛影,本應超塵脫俗的仙人現卻衣衫襤褸、面容猙獰,比前面的惡鬼也不遑多讓,而且強烈的反差感更加令人不寒而慄。
“這是山鬼啊?”唐燃託著,“是山神還是山魈?”
不等狴犴回答,程初華先一步給答案:“山神。”
山鬼這個名稱《淮南經》第二章 和第十一章,有兩種解法。第一種是指山中精怪山魈,因相貌怖故別名山鬼。第二種則是指巫山神女,天姿國色、窈窕美麗,掌管山水精魅,實力強大。
鼎中虛影是人形,又著白裙,只是山神。
看到圖上的山鬼,莊帥心中巫山神女的濾鏡碎了一地:“山神不是神明嗎?為什會被鎮於鼎中?”
唐燃搖頭道:“你看看她的模樣,哪還有一點神的樣子?說是惡鬼都不為過。”
莊帥:“……”
“這幅圖記載著一個驚天秘密。”程初華心裡又浮現一種古怪且莫名的熟悉感,“算了,先不研究這個,還有一幅圖是什?”
“哦,還有一幅圖我沒有畫,也不建議你去看。”唐燃撓撓臉,非常誠實地認慫,“那幅圖上一開始有兩樣東西,一樣是我在前庭見到的那株玉桂樹,一模一樣,分毫不差,跟拓印上去似的。另一樣是一道模糊的虛影,那虛影在樹,但在我被玉桂樹的畫迷惑時,他就消失了。”
程初華驚訝地脫而:“被玉桂樹的畫迷惑?”
“是。”唐燃點點頭,將己險些跌入幻境、手指被刺痛後虛影消失、被玉桂樹花枝喚醒等事簡單說了一遍,“所以我說不建議你去看那幅畫。”
“還好進來之前我每人拿了一枝玉桂花,要不照我這個探索法,不知道栽倒幾回了。”莊帥摸摸懷裡的花枝,心有餘悸地道。
“怎,你也被玉桂花救過?”唐燃長眉一挑,饒有興
致地問。
“沒錯,而且我是真的被救了!”莊帥在“救”字上加重語氣,隨即調手機相簿,將己拍的圖點開來給他看。
拼接完整的圖、區域性圖、細節圖,每一張圖在高畫素照片中清晰得纖毫畢現,即使縮小了幾十倍,也絲毫無損畫像本身的堂皇浩大、氣勢磅礴之感。
“太古戰場!”
“巫妖之戰!”
程初華和狴犴不約而地道,只不過前者的語氣充滿震驚,而後者平靜無波。
太古戰場這個名稱還好理解,巫妖之戰就完全觸及唐燃和莊帥的知識盲區了。
“又一個失傳的神話傳說?”唐燃問道。
“是真實的神話故事。”狴犴糾正他的說法,“巫妖之戰發生於古天庭時期,當時九州未分,天庭新立,巫族與妖族統治整片大陸,而人族只在他的威勢苟延殘喘。”
程初華默契接上:“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天地之主只有一個,加上巫妖二族天生敵對,於是爆發了長達兩萬年的激烈戰鬥,最後……兩敗俱傷。妖族因此元氣大傷,巫族更是直接湮滅在第一次天地浩劫,在往後的神話時代中徹底沒了姓名。”
“那圖上哪些是巫族,哪些是妖族?”唐燃好奇地問。
“這些,是巫族。”程初華點了點圖上那些三頭六臂、身形魁梧的人,“剩的是妖族,包括這條龍。”
狴犴點點頭,肯定他的說法。
“這個身邊環繞著九尊鼎的人呢?”莊帥看著金鱗龍旁邊的人影。
“大約是古天庭的昊天上帝,也只有他才令高傲的龍族折服,心甘情願與他並肩作戰。”程初華猜測道。
“哦,這樣啊。”莊帥揉揉仍在隱隱作痛的心,“這幅圖不簡單,龍旁邊的血液原本還殘存著一點力量,我拍照時差點被這股力量打成重傷,如果不是玉桂花和狴犴大人替我擋了一,你就會看到一個昏迷不醒的我了。狴犴大人說這是水府主人留的防禦措施。”
“很正常,那是龍血。”唐燃勾了勾嘴角,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行,資訊交換得差不多了,我繼續探索吧。不知道里面還有多驚喜在等著我,帶好玉桂花,小心行事。”
程初華點頭:“越探索我越覺得雲家和楚淮市分部的底蘊實在怕,單是在這一座水府裡的發現就足以讓他把整個玄學界甩在身後。更別說還有另外五個地方。”
“他未必真的探索了多。”唐燃倒是心寬,“比如古樓裡的畫他就沒發現,還有你找到的那份地圖。”
“那咱就多找一點,用不上也以給己開闊視野。”莊帥樂呵呵地搭上程初華的肩膀,拉著他起身,“走了走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其他地方都有什了。”
唐燃斜他一眼,撇開他的手。
莊帥委屈地縮回手,抱住毛茸茸的狴犴。
程初華還惦記著己對這座水府沒來由的熟悉,大步朝前方走去。
越過八角亭,面前一條走廊蜿蜒向前,幽靜的深藍蔓延在雕欄畫砌之間,靜靜沉澱著時光的氣韻。
程初華站在廊,眺望前方廣袤的水域和錯落分佈的亭臺樓閣,堵的思緒驟然暢通無阻,一直想不起來的部分記憶井噴而。
他終於想起己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程初華想也不想,拔腿跑向前方,速度快得像一陣風捲了去,連唐燃和狴犴都沒有反應過來。
“快跟上!別讓他單獨行動。”唐燃沉聲說著,第一個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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