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聽這話，收了笑，認真地打量著顧玉磬：“姑娘，你說九皇子是不是對你有意？”

顧玉磬斜看她一眼：“瞎想什呢？”

小惠掰著手指頭道：“之前姑娘當眾那說，若是換一個皇子，只怕是要記恨了，九殿氣度恢弘，不曾與姑娘計較，日又送姑娘糕點，小惠總覺得，九殿好像對你有些想法。”

顧玉磬擦了一唇邊的糕屑，呵呵笑了聲：“人家是沒小姑娘挑了嗎，非要看上我？”

小惠想了想，嘆了氣：“也對，若論起來，姑娘到底是年紀大了一些，若是尋常王公之家也就罷了，嫁入皇家，終究不太。”

顧玉磬瞥了小惠一眼，便也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九殿日記：

初八，晴

遇到了她，她書拿反了。

她惱了，我給她買糕點，她要了。

第21章 秋祭

進了九月中，便是霜降，天越發冷了起來，晨間窗欞上，或擺在廊簷上的花，都看到細微的冰針，院外柳樹上的葉子也落得七七八八了，偶爾會有那一兩片飄飛在窗前，拿起來夾在書中，斑斕的黃，猶如一片纖細優美的花瓣。

這沁涼的秋日，顧玉磬的好訊息卻是接踵而來。

那淮安侯府終於退還了庚帖，據說是那日御書房裡，淮安侯和安定侯都在，恰幾位皇子也在，說話間，當時一向沉默的九皇子突提了一句，說安定侯氣色不佳，聖人看了，便問起來，由此牽扯安定侯府和淮安侯府的婚事。

聖人聽了詳細後，便嘆說婚姻本是結兩姓之好，既然安定侯府的姑娘不願意嫁了，也不好強扣著人家的庚帖。

有了聖人這話，淮安侯府哪裡還敢硬抻著，回去後便只將顧玉磬的庚帖退還了。

拿到庚帖後，安定侯大喜，在家擺了宴席，說起此事，卻是道“這次其實多虧了那位九殿，多虧他提起這話茬，要不然這種事怎好勞煩皇上。”

顧玉磬聽這話，面上卻是沒什表情。

安定侯夫人是聽了高興，笑著道“九殿倒是忙了我大忙，不過此事卻也不好挑明，恰咱莊子送來一些新鮮

瓜果鮮活，趕明我讓人送去馮大將軍家，再送一些給黃貴妃，算是讓人家知道，咱領了這個情。”

黃貴妃孃家沒什人，唯獨這馮大將軍是她表兄，算是她的助力。

安定侯聽了然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安定侯夫人高興之餘，要給顧玉磬做新衣裳打新首飾，“姑娘家穿得鮮亮一些才好呢”，又拉著顧玉磬去拜佛，說是“快些找個好夫婿，了了這一樁心事”。

顧玉磬聽了母親的話，跪在那裡拜神，虔誠恭敬，求己的煙籠紗夠儘快得見天顏，招了宮裡人喜歡，賣一個好價錢。

安定侯夫人看著女這般虔誠，滿足地道“這孩子總算長了，懂事了，知道給己求夫婿了。”

顧玉磬低著頭，心想如果娘知道己求的是什，非打死己不。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玉磬求的佛祖終於顯了靈，這天宮裡頭傳來訊息，說是煙籠紗被送到了皇太后那裡，太后一見欣喜不已，便說給了聖人聽，聖人當即便將煙籠紗列為貢品，並令蘇南織造儘快趕製。

因太后喜歡，宮中的妃嬪公主都開始用煙籠紗做衣裙，一用之卻發現，此物薄如蟬翼，卻柔軟熨帖，在這涼秋之季用這個來做衣裳再好不過了，輕便優美精緻，一時之間燕京城中貴女都爭相購買菸籠紗，煙籠紗行情水漲船高。

知道這訊息，顧玉磬然喜不勝，顧三更是高興得只跺腳，想著這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簡直是要把顧玉磬當成菩薩來拜。

顧玉磬笑著道“我早說了，不會害你的，如是賺錢了。”

顧三作一長揖“好妹妹，請受為兄一拜。”

顧玉磬噗地笑了“別說這有的沒的，趕緊設法賣去，你我兄妹手底也有些餘錢花用。”

顧三然連連點頭。

原本顧玉磬還擔心著這煙籠紗賣不去，又沒處存放，倒是成了心事，如倒是好，燕京城的商紛紛過去蘇南織造求購煙籠紗，一時之間哪裡有那多，便到處蒐羅。

顧三手底的煙籠紗然被人找上，各家商競相喊價，最後竟然賣了比進貨價高倍的價格。

顧三本來還想等等，興許還賣更多，不過顧玉磬卻是催他

趕緊賣了“再過一些日子，天就冷了，這煙籠紗未必適合，若是賣不去留到明年，到底是陳年舊貨，只怕價錢又要打個折扣了。不過要賣的話，一定是現錢，不賒賬。”

顧玉磬好歹上輩子掌過三年皇子府的家，比顧三有些見識。

顧三一想也對，當即便應了，倍價錢賣去。

那些商，得到貨源都感激不盡，這個時候然是現錢，很快一大筆銀子到了顧三手上，兄妹兩個分贓之後，是興奮不已。

顧玉磬準備好了還給洛商的銀票，又給他算了比一般印子錢多三倍的利錢，想著如何還給他。

這事一時也不好讓洛紅莘知道，所以不透過洛紅莘，想了想去，顧玉磬想到一個機會。

如已是立秋，按照古語所說，繕五兵，習戰射，以備寒凍窮厄之寇，本朝慣例，則是立秋時候要祭拜土地神，宮裡頭也會在西郊迎秋，祭祀昊和蓐收，因是宮裡頭面，其儀式是要比之前那獅子會更為熱鬧，到時候洛商應該也會去，她尋個機會還給他就是了。

轉眼便到了這一日，安定侯夫人唸叨著，說是立秋祭拜，也會有講習武事，並操演比試射技等。

“到時候定有年輕郎，你好生相看，若是看到好的，我替你設法，若是沒什更好的，那就寧國公府了。”

顧玉磬然應著，其實她現在對婚事已經有些懶懶的了，想著差不多尋個知根知底的就很好，比如洛商，如果娶己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到了這一日秋祭，安定侯丑時便已經穿了朝服趕過去西郊，顧玉磬雖不必那早，卻是一早就被揪起來，佩了楸樹葉剪成的花樣，又打扮齊整了，便迷糊著被到了馬車裡，趕往西郊。

西郊沿路，寶騎交馳，綵棚夾路，來往有人，車馬不絕，開始的時候顧玉磬依然昏昏欲睡，後來便清醒過來，摸了摸懷中揣著的銀票，興致勃勃地觀賞了一路，待到了西郊，卻是被幾位嫂嫂拽來，隨著母親一起拜皇太后並皇后。

到了皇太后處，誰曾想幾位皇子都在皇太后跟前，其中一個然是蕭湛初。

顧玉磬暗暗覷了一眼，日他是要騎射演練的，穿了墨紫箭袖的武袍，腰間配有一鎏金寶劍，寶劍帶金線紅流

纓，寶劍之，武袍擺線條流溢，襯得那身子挺拔修長。

年輕的皇子，才十七歲，卻已有了沙場歷練，實在是英姿勃發，誰不多看一眼。

顧玉磬注意到，在場的姑娘家，有不都將目光留戀在蕭湛初身上。

當然了，大多年紀比較小。

像她這般大的，大多已經嫁人了，守規矩得很，是斷不會多看一眼的。

上前拜見了皇太后，皇太后倒是記得顧玉磬的，也聽說了她如退婚的事，倒是頗為憐惜，拉著她的手，細細地問了一番，又笑著對安定侯夫人道“這好的姑娘，我哀家倒是恨不得她來給哀家當孫媳婦呢！”

旁邊的嘉雲長公主道“母親，你想著給你當孫媳婦，我這當女的，卻盼著給我當媳婦呢。”

皇太后笑嘆“往日有什好的，你都恨不得扒拉走，如這好一個姑娘，你竟也要和我搶。”

這話一，大家都笑了，母女間開個玩笑，大家也都陪笑應景。

其實當然都知道，這是開玩笑，嘉雲長公主的女都已經成親，而皇太后跟前，如未曾訂婚的也不過是那位九皇子，誰都知道，九皇子是聖人最為器重的皇子，也是最為類拔萃的一個，他的婚事，必是要精挑細選。

至於顧玉磬，不是不好，而是她怎也許過別人，又比九皇子大兩歲，和九皇子到底不匹配。

顧玉磬聽著這言，只垂著眼不說話。

在場眾人的想法，她多感覺到了，不免想著，上輩子她莫名嫁給蕭湛初，不知到底是什緣由，反正她以感覺到，上輩子皇太后對她這個孫媳婦，最初也是不太滿意的。

這想著時，便悄悄看了一眼蕭湛初。

蕭湛初正和幾位皇子侍立在皇太后跟前，眉眼清冷，微微抿著唇，沉默得像一塊冰。

彷彿感覺到她的目光，那雙墨眸陡然望向她這個方向。

目相對，如蜻蜓輕盈掠過水麵，顧玉磬馬上別開了。

偏生這個時候，那嘉雲長公主突笑著說“不過話說過來，若是別個和本宮搶，本宮是絕不願意，若是湛初搶，本宮半句話沒有！”

這種玩笑話，顧玉磬當然不好認真聽了，作為閨閣姑娘家，

按照禮數，也只低著頭裝沒聽到罷了。

因顧玉磬被提起，周圍幾雙目光看過來，倒是有些羨慕，也有些泛酸，顧玉磬又覺好笑。

她想，這些別人豔羨奢望的，上輩子她已經嘗過了，不稀罕了。

這想著，她再次看向蕭湛初，只見蕭湛初站在皇太后身邊，面色涼淡，只是耳尖處，卻隱隱泛起一絲紅暈。

顧玉磬心便陡然一動，想起上輩子一些夜晚，夜明珠暈染開的朦朧光澤中，她好像也看到過，當忙別開眼，再也不敢看他了。

這時皇后和黃貴妃都來了，這兩位先拜了皇太后，諸位又都給皇后見禮。

皇后是端莊規矩的性子，性情倒是還算溫和，不過黃貴妃此人處事卻有些尖刻，這些都是顧玉磬領教過的，是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低著頭，免得引了注意。

其實這輩子，她和蕭湛初沒什瓜葛，黃貴妃不至於注意到她，只是意識小心慣了。

一時皇太后給諸位皇親國戚並命婦寶眷賞賜了新鮮瓜果桃李，各樣種類繁多，取豐收之兆，又賞了各家一荷葉包，裡面放有麝香，用紅繩包了，掛在頸間，是用來防蟄蟲的。

這些都是由皇后和黃貴妃親奮發給眾人，取禮臣眷之意，恰顧玉磬的事由黃貴妃分的，黃貴妃將那小青荷葉包遞給她的時候，笑著道“安定侯府的姑娘，倒是好相貌。”

黃貴妃生蕭湛初的時候，不過十七歲，如也只是三十頭，皇宮內院，保養得宜，是風韻猶存，並不亞於二十五六歲的婦人，笑起來也好看。

不過她這笑著的時候，顧玉磬因距離近，卻平生在心裡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