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有沒有心臟病史？糖尿病史？或者其他——”

“他有肝損傷，”痛哭的辛望雲終於找回了一點神智，“藥物性肝損傷，最近一直在做保肝治療，用的藥有頭暈的副作用！”

“肝損傷？！”吳霄瞪大了眼睛，“吳霖為什會有肝損傷？！”

“就是……”辛望雲組織了一語言，卻發現完全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說起。

“誒誒！別說了別說了！病人有反應了，快把那瓶水拿過來！”

醫生的話音剛落，辛望雲和吳霄就齊齊向吳霖望過去，只見他蠟黃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幾，接著眼球左右微晃，幾秒後，眼睛終於睜開了一條細縫。

“吳霖！”

“霖霖！”

突然的強光令人適應不良，吳霖看著眼前虛晃的景象，完全不知道己身在何方。

“別怕，霖霖別怕，是我！辛望雲吳霄！我都在，你先喝點水，快張嘴喝點水！”辛望雲遞瓶子的手止不住的發抖，瓶還沒湊到吳霖嘴邊，就先灑了一地。

“辛……”吳霖的嗓音脆弱而沙啞。

“在，我在！”水瓶最後還是被遞了過去，但吳霖避了避，還想說話。

“先別說話，喝點水，喝點水就好了——”

“念念……”

“什？念念嗎？”吳霖的聲音太小，著急喂水的人根本聽不清。

“念念……孤院……幫……幫我……”

轟！大的冰裂終於順著腳底斷開，七月裡的辛望雲一子掉進零三十度的貝加爾冰湖裡，手腳虛軟，無力掙扎。

——他不要念唸了，他連念念都不要了……

“怎回事？！吳霖到底去哪了？！你這是——”

辛博宇會都沒開完，開車衝到中醫一附院接上何之琳之後就往省醫趕，剛進病房便看見兩尊雕塑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兩側，直勾勾地盯著空空的病床。

“叔叔阿姨，”聽到聲音的吳霄僵硬地抬起頭，“我是吳霄，吳霖的哥哥。”

“哦哦，吳霄啊，我知道，這小子之前給我說了要去找你。”

從辛意派過去的保安已經打電話給辛博宇彙報了大致的情況，傷

了一個，扣住三個，已經全都處理好了。

“吳霖人呢？”看見吳霄陰沉的表情，辛博宇心裡莫名一緊，“不是說已經送過來了嗎？”

“嗯，來了有一會了，醫生說他肝臟損傷程度太高，需要馬上用人工肝治療，現在正在治療室裡，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人工肝療效怎樣？損傷大不大？會有什後遺症嗎？”

“聽醫生說應該還好，人工肝主要是透過血漿置換把過多的膽紅素過濾來，相當於減輕肝臟的負擔，讓有充分的恢復時間。而且辛望雲已經找到吳霖之前服用的藥了，這樣就以用人工肝搭配保肝治療，治癒的機率還是很高的。”

“治好就行，治好就行！”何之琳的聲音驚中帶著喜，“哎之前真的急死我了，這孩子什都不肯說，藥又找不到……所以他到底是為什會病成這樣啊？他那子宮又是——”

“爸，媽，”一直站著沒說話的辛望雲微不見地動了肩膀，接著緩慢的轉過身，在和何之琳對視的那一瞬間“噗通”一聲跪了去，“我犯大錯了……”

“幹嘛啊你？！”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就算跪去也沒比何之琳矮多，她伸手想把子扶起來，卻被辛博宇一把撈住了：“別管他，讓他說。”

吳霄站在病房最裡面，看著這修羅場一般的氛圍，實在是受不了：“叔叔阿姨，我先去一會，你說。”說罷也不等門的人迴應，一把抓過剛放在吳霖床上的煙盒，大步走了去。

突然了一個人，屋子裡的氛圍顯得更凝重了一些，辛望雲直直地跪在地上，話還沒說，眼淚先流了來。

“哎你怎回事？有話說話，搞這嚇人幹嘛？！”

何之琳看著心痛，想甩開辛博宇的手去把子拉起來，但奈何力氣太小，束著她那胳膊像鑄鐵的一般，就是甩不開。

“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幹嘛！犯了什錯，趕緊把話給我說清楚！”

辛博宇在家一向是個和事老角色，冷不丁發起火來，就連何之琳也被震了一。

“這……你別兇呀，子他不——”

“霖霖的孩子是我的。”

“你說什？！”

“念念……是我的孩子，是你的……孫女。”辛望雲聲音壓得很低，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的發抖。

“我怎聽不懂他在說什啊老辛？”何之琳瞳孔微張，虛軟地往辛博宇身上靠，“我……我是以把念念當成孫女啊，以的啊，我……我之前不是答應他了嗎？”

“不是，”淚水順著脖子滑進領，辛望雲抬手擦了一，“我的意思是，念念就是你的親孫女，我……我那次易感期是和吳霖在一起。”

“你確定嗎？誰告訴你的？吳霄？這事不開玩笑！如果念念真是你的孩子，那吳霖之前為什一直不肯說？！”辛博宇本地不肯相信，但他看著眼前這場景，又覺得己不不信。

“我找到之前給吳霖做手術的醫生了，是他說的……吳霖難產，送醫院的時候子宮已經保不住了，時間……時間應該就是那次慶功宴上給我藥，我以為他是因為找不到那個Alpha才隨便用我的資訊素催生，但——”

但原來我就是那個Alpha，他要生孩子了，而我不在，所以只通過藥來誘導我釋放資訊素。藥效那強，我什都不知道，什都控制不了，吳霖的子宮就是被我……

辛望雲說不的話彷彿丟進深海里的□□，表面上看不什殺傷力，但其實海底早已驚濤駭浪死傷無數。眼淚像是會傳染般，從辛望雲那邊落，在何之琳這邊繼續，辛博宇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因為靠在他懷裡的人正止不住地往滑。

“那他為什不說呢？啊？”啜泣太快，何之琳忍不住捂上了臉，“那這傻孩子為什不說啊？我還不管他嗎？！我怎不管他！”

“因為……因為不想讓我擔心，怕我被程至禮訛上替他還錢……”

“哐！”辛博宇最終還是沒撈住何之琳，手一鬆，懷裡的人整個砸在了地上。

“啊！為什啊！”

何之琳崩潰的尖叫聲從病房裡傳來，就連站在走廊盡頭抽菸的吳霄都被嚇掉了菸頭。

“為什啊！他到底為什啊！錢算個屁啊！這傻孩子錢到底算個屁啊！啊老辛，怎辦！我要怎辦！我要怎給他姥姥交代啊！老人家……老人家那會多相信我，把孩子交給我

！這都什啊！我到底都幹了什啊！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第71章

吳霄覺得己到現在才算明白吳霖當初說的那句“他一定會幫我的”到底是什意思，昨天他站在走廊上，何之琳聲嘶力竭的哭喊即便隔了這多堵牆、這多道門，也完全沒有減弱，他甚至懷疑現在生病的人哪怕是辛望雲，這哭喊聲也沒法更痛苦了。

所以這就是媽媽嗎？

他沒有過媽媽，也從沒見過別人的媽媽，那些流傳在故事裡動人的母愛對他而言只是一種霧裡看花的感動。直到昨天，聽到了何之琳一聲聲堪比泣血的“為什”，他才終於明白被媽媽放在心上疼著的寶貝是以如何傷到媽媽的心。

“清醒點了嗎？再看看我是誰。”

吳霖從昨天治療完就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覺，剛剛好不容易醒了，睜眼看見面前有個人，想也不想的就開喊辛望雲，結果被捏了好幾臉，那迷糊的大眼睛才總算是有了點神。

“吳……吳霄？！”

“嗯，我是不是該謝謝你，過了這長時間還記得我這個哥？”

吳霄說話不饒人，但語氣卻比任何時候都溫柔。

“你怎會在這裡？！”被不現的人嚇到，吳霖撐著床沿就打算坐起來。

“誒別動！掉著水呢，一會把針頭扯歪了又得再挨一針，你看看你這手還有哪個血管針的，”吳霄把起了一半的吳霖按回去，掖了掖被子，又伸手捂住了他輸液的手，“是辛望雲把我弄來的，還帶了個保安，整得跟劫獄一樣。”

“辛望雲？！”

“對，辛望雲，你現在在醫院，醫生說最快也得一個月才去。”

“為什？”吳霖的聲音怯生生的，“他為什去找你？我為什要住院？念念呢？念念在哪裡？”

“在……”吳霄想說在你未來公公婆婆那裡，看了眼吳霖這懵懵的表情，想著算了，還是一點點給他說吧，“在辛望雲爸媽那呢，說是請了專門的人幫忙看著，不會有問題的。”

“那他為什去找你啊？”吳霖插著針的那隻手不覺地握緊了，又被吳霄一根一根指頭的扒開。

“因為終於想明白了你

的孩子是誰的，來找我問緣由。”

“那你——”

“當然告訴他了，我這一年天天都在等著他來問我。”

吳霖一動不動地看著吳霄，不說話了。

“怎不說話了，不問問我他知道以後是什反應？”

“不問。”吳霖眼睛一閉，臉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噢，那你知道他是什反應還騙他這久？”

“我沒有騙他！我根本就沒打算要告訴他！”閉了眼睛又重新睜開，眼眶有點紅，看不是生氣還是傷心。

“你不告訴他，他己就查不到了嗎？你還真當他是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