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橙(9)

成橙扇了祈放一掌，肉體相擊的回聲咣咣的飄蕩在腦海。

門板撞擊木框的聲音、頭骨磕到車頂的聲音、車門蓋上轎車的聲音

腦漿哐當哐當拍打在顱骨上，捲起鋪天蓋地的混沌浪潮，好想把裡面的液體都傾倒來，重新再活一次，甚至好想把掏來盛到手心，融化成液滴的目光看向粘稠炙熱的白漿，問問，你為什這樣？

你為什是這樣的？

她想起來了，天一整天沒吃東西，胃裡有道聲音怖的叫囂著要她索命。低血糖犯了，她親眼看著己暈了過去，被帶進寢室扶到床上休息，被進副駕駛帶回別墅，被扔到大床上躺平。像沒用的廢紙被人揉來揉去，像曬化的橡皮糖被人捏來捏去，像坨住的麵糊被人攪來攪去。就像被生活搓圓揉扁，從來都由不得她。

此時此刻，機器運轉的嗡嗡聲襲入耳膜，震動的，戰慄的，刺骨的，疼痛的，針嘴插進血肉的聲音。

成橙掀開腫痛的眼皮，視線從一條線轉化為延展的平面，伸向無窮遠處，展向痛苦深淵，黑色的頭顱埋在她小腹，己泥鰍一樣光溜溜的小腿纏在祈放的肩頸。

黑色橡膠手套包裹著男人長且直的手指，現在彎明顯的骨節，三指握拳剮蹭著泛紅的面板，食指、拇指捏著樣深冷墨黑的紋身槍，一一的扎向脆弱的只有薄薄一層皮的小腹。

鑽心刻骨的疼，在小腹生根發芽，不用春雨如油，不用蚯蚓翻騰，不用和風撫弄，墨汁澆的急，幼苗一寸寸成長為枝繁葉茂的樹，營養流進肢末梢，像流進水道的汙水，這是一棵不堪的歪脖子樹，存在就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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