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正氣宗那名唯一的女修溫瑩吧?
來的的確是溫瑩,她穿著深紅色的撒花裙,一步一步接近了唐時,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已經要死的人,她來是為了了結唐時的痛苦的,解決這樣的一個人根本不需要廢什麼功夫。等她迅速解決了這個人,之後再去幫助楊師兄對付那小自在天的臭和尚好了。
溫瑩很輕鬆,她甚至只不過是隨手拍出去一掌,對著唐師弟的天靈蓋,以為這樣就能夠解決。
只可惜,她小看了唐時,也小看了人的求生本能。
只有被逼入絕境,才知道能夠激發出自己多大的潛力來。
唐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並非是天賦多厲害的,可是卻能夠抓住對自己最重要的機會,尋求質的突破。
他早說過自己就是蒸不爛煮不熟炒不爆捶不扁響噹噹一粒銅豌豆,怎麼打也死不了的一條賤命,想他坐以待斃?下輩子吧!
雙眼染上血紅,唐時的手指摳在堅硬的冰雪之中,指甲已經斷裂,鮮血已經滲出來。他一提氣,便覺得丹田之中滯澀無比,靈力呢?看上去,他的靈力似乎已經完全枯竭了。
唐時幾乎陷入一種巨大的絕望之中,可是他不想死,至少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
生死,判別勇者的一個標準。
坦然接受死亡的,在某一種標準上來說,那是一種勇氣,可在某一種標準上來說,那是懦夫。
以唐時的現狀來說,他如果趴在這裡等死,那是自然簡單了,不用痛苦,即便是痛苦也是一瞬間的事情——這也是一種坦然接受死亡,可那樣,他是一個懦夫。
他不想死。
敢於求生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唐時喉嚨裡冒出血腥味兒來,他手指越緊,便覺得指尖越疼,他不是什麼勇士,也不是什麼英雄,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所以……
更不能死。
野火燎原,燒不盡原草,來年春風一吹,便是芳草萋萋。
頑強的生命力,不是春風吹來的,只不過是沉睡在地下的野草,在等待一個恢復的契機,所以春風來了,它們復生了。
從來沒有過死亡,只不過是暫時的沉淪。
溫瑩的手掌,距離他也無非就是那麼短短的三尺距離,可是在這一刻,唐時的眼底,風雲變幻!
冰雪之境又如何?荒原之上,尚能長滿芳草,冰雪又如何?
刺痛,從丹田之中浮出的刺痛,可是唐時沒有停止自己對靈力的搜尋和召喚。
他不相信自己身上的靈力是真的被抽乾了,只要有一點,他便能夠擁有翻盤的機會。
修士在吸收靈力的時候,靈力在經脈之中流動,會被經脈吸收,甚至被他的身體吸收,靈力就潛伏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丹田之中沒有了靈力,便真的沒有了嗎?
唐時不信!
三息!
一息,沒有。
兩息,沒有。
最後一息,溫瑩的手掌已經落到了唐時的頭頂上,她自然是想不到,在這這樣短促的時間當中唐時會想到很多事情,更不可能會想到,這人竟然還有反抗求生之心!
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溫瑩怕是永遠也想不到,如果她下手能夠再果斷一點,或者拿出對對手的半分重視,便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臉已經埋進冰雪之中的唐時,豁然抬頭,露出一雙隱約著血絲的眼睛!
她看到這人咬緊了牙關,那幾個字,卻像是從寒冬之中蹦出來的一樣——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肌肉開始痛苦地收縮,之前被吸進去的靈力,現在要被重新壓榨出來,何等痛苦?唐時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樂天派,竟然還有心思去想這個重新榨取靈力的過程很像是減肥。
他悄然攤開了自己的左手,一本蟲二寶鑑靜靜地躺在他手心裡,在他含著無限的艱辛,將這一句詩念出來的時候,鋪天蓋地的銀光,忽然就出現了。
本來就已經是冰雪覆蓋的世界,在這一刻,忽然多出了幾分難言的神秘意味。
之前唐時被楊文一掌拍到了平臺的邊緣,現在在這邊緣之上卻發生瞭如此耀目的一幕,幾乎讓還在打鬥的別人都轉過了臉去。
是非方才因為分心,跟曾炳華對了一掌,卻是再次吐了一口鮮血,面如金紙。
唐時那邊發生了變化,此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還在對付洛遠蒼的楊文頓時大駭,知道是要出事,看著已經被籠罩在一團銀光之中的溫瑩,大喊了一聲:“溫瑩師妹,速速撤開!”
然而……
迴應楊文的,只是一聲冷笑,一隻染血的手掌從銀光之中伸出來,掐住了溫瑩的脖子,而溫瑩竟然不知道躲避,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就這樣乖順如一隻兔子一樣,完全毫無所覺地,落入了唐時的掌中。
楊文此刻知道自己方才已經犯下了大錯,在拍出那一掌之後,他可以確定唐時體內已經沒有任何靈力的存在,這才敢將解決唐時的事情直接交給溫瑩,然而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唐時,絕對有鬼!
“你施了什麼妖術?!”
“妖術你媽!”
唐時猙獰著臉直接罵了一句,義正詞嚴的楊文頓時被唐時這忽然之間出來的一句粗口驚得目瞪口呆,“你,你這個人——”
“老子這個人怎麼了?!”
唐時掐著溫瑩的脖子,就站在遠處,只有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
現在唐時整個人都別戾氣包圍了,弱者受欺凌,他媽打了一場架下來還要被人暗算,正氣宗這群傻逼!
“放下溫瑩師妹,我饒你不死!”
楊文已經怒極了,唐時的粗魯簡直是在一直挑戰他的底線,修道之人,尤其是大門派的弟子,哪裡見過這等世俗小民?言語的刺激,幾乎讓他整張臉都紅了。
唐時斜睨著他,冷笑了一聲:“饒我不死?說得他媽跟恩典一樣,老子稀罕你饒嗎?你算什麼東西!”
說完了這話,他看向眼前被自己掐著的溫瑩,“春眠不覺曉”的威力,方才就已經出現了。
他現在幾乎快要站不住了,只是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唐時方才自虐一般從自己的身體血肉之中壓榨出靈力來,之後使用了“春風吹又生”一句,越是在絕境之中,這一招的威力似乎就越大,在那句話出口的一瞬間,唐時便覺得自己是已經看到了吹風吹拂過荒涼大地,無數的蓬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