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從圍成堆的小貓小狗前起身走開,到了車門前,正打算邁開腳上車的瞬間,突然停下。
司機跟著他的視線看去——
在人行道上,一隻哈士奇正趴在路中間。
雨水順著他的毛往下淌,在他身下形成了不小的水灘,整隻狗成了落湯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乾燥的地方。
而哈士奇只是躺在瓢潑大雨中,香甜的砸了咂嘴做著夢。
司機在心中默默嘟嘟囔囔:都說哈士奇傻,頭一次見到傻得連雨都不會躲的。
秦鬱之眼神愣了愣,猶豫半晌後,最終收回了即將邁上車的腳,大步朝著狗走去。
正打算上車的司機來不及反應,忙舉著傘跟上秦鬱之腳步:“哎,秦總您去哪兒——?”
秦鬱之穿過街道,走到二哈面前,在他身前蹲下。
他皺著眉緩緩伸出手靠近狗的耳朵。
面前的狗閉著眼,雨水順著狗鼻子滴答滴答淌下來。
就在秦鬱之的手馬上要觸到闕安毛的時候,闕安緩緩睜開眼,凝視著面前的人。
司機嚯了一聲,心道這狗還挺敏銳。
秦鬱之也同樣意外的盯著狗狗,手停在半空中,袖子被雨水打溼了半截。
司機忙把傘往前舉一點,小聲開口:“秦總,你離遠點,這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流浪狗,這眼神,看起來兇得很。”
秦鬱之搖搖頭:“沒事。”
他伸出手去撫摸闕安的頭。
闕安頭微微往右偏了點,手指擦著狗毛劃過,落了空。
這隻狗的眼神和閃避的動作,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正當他出神時,突然猝不及防爆發出巨大的咳嗽,整個人不自主往前縮,緊緊皺著眉頭,司機趕緊遞過紙巾:“少爺快上車吧,天太冷了,別再凍感冒了。”
這時突然傳出一陣極大的咕咕咕聲。
秦鬱之接過紙巾,準備起身的動作慢了下來,他忍不住笑了笑:“你先去給這狗買點狗糧。”
司機看了看狗,又看了看秦鬱之,拗不過少爺這個犟性子,只好焦急的跑著去便利店買狗糧。
秦鬱之把傘往前遞了一些,遮住闕安的毛,一邊伸出手拍了拍闕安的頭:“走,睡到便利店底下去,這兒雨太大了。”
闕安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抖了抖毛走向便利店。
被丟在雨幕裡的秦鬱之:……
他剛才就是自言自語,沒指望這狗能做出什麼反應,結果這狗居然真的站起來了?
這狗該不會……聽得懂人話?
他心裡燃起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期待,像是微小的火苗輕微閃爍,火光慢慢蔓延,照亮他心裡那個從未給任何人提起的隱秘的角落。
秦鬱之大步急速走向便利店,在闕安面前蹲下身,不待闕安反應,捏了捏闕安的狗臉,著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
闕安狗臉一滯,反應極快的低下頭,夯吃夯吃啃著狗糧,同時心裡面反思。
完了,都怪他剛才反應太快暴露了。
被人類發現自己會說話,一不留神就會被那些什麼科學院當成異種關去研究,況且這還是在危機四伏的城市中,要逃脫難如登天。
不行,得裝傻。
二哈弓著身子,只顧著一個勁兒把身子往碗裡鑽,看樣子是餓壞了,面對秦鬱之的問話毫無反應。
司機樂呵呵的揣著手走過來:“這傻狗,呆死了。”
秦鬱之眼神微黯。
看來是他想多了。
“走吧。”
秦鬱之垂下眼眸,起身離開。
司機撐開傘,護送著秦鬱之消失在雨幕當中。
闕安停下刨狗盆的動作,直起身來。
車輛緩緩開走,濺起積水,逐漸在闕安視線裡縮小為一個小黑點,然後完全消失。
闕安若有所思的盯著遠方。
*
秦氏大廈,會議室。
黑白的會議桌上整齊擺放著電腦以及資料夾,只有偶爾響起的敲擊鍵盤的噼啪聲,以及筆尖觸及紙張寫字的沙沙聲。
秦鬱之面色從容坐在主位上,擊打著鍵盤,偶爾冒出幾個簡明扼要的數字,在座的人跟著他的節奏,在鍵盤上敲擊記下他所說的數字,再進行大量紛雜的運算,再報給秦鬱之幾個精細分析好的資料。
時針啪嗒一聲指向12時,電腦聲也剛好啪嗒一聲合上。
會議室眾人全都鬆了口氣,手心裡滿是緊張的冷汗。
兩個小時的會議長得像是兩年。
秦鬱之冷淡的抬眼:“大家辛苦,回去休息會,下午繼續。”
眾人嘆出的氣又倒吸了回去。
秦氏兩年前被秦業的獨生兒子,秦鬱之接管。在秦業還是公司執行董事時,秦鬱之就常在公司實習,公司上下全都對這個相貌出眾、性格溫柔體貼的男人充滿好感,所以當這個訊息傳出來後,公司上下全都以為迎來了春天。
沒想到逃脫了一個男人的魔爪後,落入了這個男人兒子的魔爪。
事實證明面上越溫柔的男人,下手越狠。
自打秦鬱之上任以來,公司風氣明顯整頓了不少,霎時從夕陽西下的老年休假作風,變成了朝氣磅礴,打著雞血的高三學子,再沒有摸魚的員工,辦公效率直線提高。
秦鬱之本人也被稱為工作狂魔,一天24小時裡有25小時都待在辦公室,加班加點是常事,總裁室的燈永遠都是最晚關。
等到下午散會已經過了飯點了,辦公樓的燈一點點暗下去,秦鬱之處理完最後一疊檔案後,辦公樓的燈已經全熄滅了,時間已經臨近晚上九點。
等到他回秦家時,一大桌子菜已經快涼了。
秦母接過他的外套,心疼道:“怎麼這麼多工作要處理,有這麼忙嗎?”
秦鬱之眉心泛著疲憊,接過秦母手中的溫水喝了一口:“閒著沒事。”
秦母語塞,埋怨道:“人家閒著沒事都休息,你倒好,除了辦公室就是書房。”
她說到一半欲言又止:“你沒事就出去散散步,正好這段時間我和你爸都閒,你也剛回A市,我們出去逛逛。”
秦鬱之搖搖頭:“算了,也去不了多遠的地方。”
秦母心臟抽疼。
在國外治病的時候,成天成天的輸液、治療、觀察,從那時起,孩子就成天待在醫院,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也就是從那時起,秦鬱之的性子逐漸沉默。
因為居無定所的緣故,秦鬱之學上得很零散,光是小學就換了三個地方,後來一度休學,休學的日子裡,也請過老師一對一上課,根本沒什麼離開醫院的時間。
待在醫院的日子裡空泛而無聊,沒別的事可做,秦父秦母給孩子買了玩具、漫畫,找了動漫影視劇電影,最後秦鬱之卻只選擇了一本複雜難懂的經濟學書籍翻看。
在書上標註、做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