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繡這兩隻蝴蝶,就要花上好大的力氣。
林紙鳶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是給迎春的表禮。”
春香點了點頭,她的刺繡技藝也很不錯,此時看到這樣精緻的刺繡,一時技癢,便對林紙鳶笑道:“你歇歇手,我來給你繡幾針,你放心,我繡那花瓣兒的技藝還是有的。”
林紙鳶笑著將繡架遞了過去,在一旁仰著脖子舒了舒手。
她的脖頸本就白皙修長,又連日的不見光,春香猛的回頭看去,就見林紙鳶頜下竟是有些白得耀目,膚色如同凝脂,鎖骨在燭火下顯出鋒利的陰影來,讓脖頸看上去更加弱質纖纖。
春香咬了下嘴唇,又想到了季明燁的樣兒,季明燁雖然不修邊幅,但論起模樣來,和林紙鳶倒是一對兒,都很漂亮。
也不知這小兩口是鬧了什麼矛盾,季明燁居然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春香正想得出聲,林紙鳶舒過頭來看見了,便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春香一開口,那旺盛的好奇心幾乎將季明燁三個字帶出來,她連忙調動舌頭,將話題引了開去:“我是想著唐姑娘和周秀才的婚事似乎急促了些,兩家都是有些家底的,不妨多廢些時日籌辦,怎麼就定在了七月底呢?”
林紙鳶解釋道:“還不是被恩科鬧得,今年八月是太后的整壽,聽說太后身子不太好,皇帝又純孝,所以開了恩科,說是要為太后祈福,所以周表哥不用等到明年秋闈,今年八月就可以去考舉人了。”
“這還不好,我看周秀才那個樣兒,肯定能中!不過...”春香皺著眉頭說道:“既然八月就能考科舉,為什麼不等到周秀才考上舉人後再成親呢?到時候雙喜臨門,不更快活些?”
林紙鳶笑道:“這中間倒是有個緣故,那天陸公子走時,曾對周表哥說過要幫著他求高門貴女之類的話,這話不知怎地就傳到了迎春的耳朵裡,氣得她足足有三日沒有理周表哥呢。”
不管何時,聊這種椿事總是令人愉悅的,春香眉眼帶笑,催著林紙鳶快講。
林紙鳶掩口笑道:“周表哥吃了幾日的閉門羹,回來急得連書都看不進去了,熬了兩三天,生生讓我舅舅把定好的婚期改了,就改在秋闈之前,為的就是讓迎春放心。”
春香心中一動,笑道:“周秀才是個有情有義的,要是一般人家,等自己發了際,悔婚都有可能呢,男人的心腸狠起來,比女人更甚。”
這一句卻讓林紙鳶想到了季明燁,臉上的笑意像退潮一般散去,只偏過頭去,看外面的月色。
春香話剛出口,便意識到不對,可話已張口,覆水難收,她捏著繡花針,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林紙鳶意識到房中突然的安靜,回過頭來勉強笑道:“怎麼會有這般感慨,可是小順有什麼不合你的意了?”
春香心中長出了一口氣,趕緊說道:“他是太合我的意了,我想不到的,他都幫我想到了,我平日裡跟著他,連腦子也不用,白丟傻了,哈哈,我們可是共過患難的,自然不會輕易變心。”
林紙鳶靜靜的說道:“其實周表哥和迎春,也是共過患難的。”
春香驚訝的看向林紙鳶,她並不知道周晏清和唐迎春的過往,只道是少年人又郎才女貌,所以才情深義重。
林紙鳶說道:“很久以前,周家和唐家還是鄰居,迎春和周表哥自幼交好,常在一處唸書,那時候,周表哥便是吃著了一塊好糕點,也要留半塊給迎春,舅媽的簪子花翠,前後也不知被偷出來多少。
後來,周家沒落了,老宅也被賣了出去,周表哥又屢試不中,半大小子幫不上家裡半點忙,他是連街都不敢上,更別說想親事,迎春好詩書,筆墨紙硯用得飛快,實際上,都是悄悄兒送去給周表哥了。
迎春平日裡掐尖要強,但在周表哥面前,那些出人頭第的話一句都不肯帶出來,她及笄後,連媒人也不肯見,我原來還以為,她心氣兒那樣高,定是要挑個極好的夫婿,原來,她是在等著周表哥呢。”
春香聽得呆了半晌,才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極難得的一對小兒女。”
屋子裡重新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外頭的蛙鳴聲,此起彼伏,倒給這寂靜的夏夜增添了一些熱鬧。
春香坐了半夜,此時便笑嘻嘻的不肯走,要伴著林紙鳶同睡,林紙鳶也同意了
二女洗漱完畢,正準備睡覺,忽然,林紙鳶聽到下面哐哐的敲門聲,仔細一聽,卻是林九雲的聲音。
現在天氣太熱,常有學生中暑,所以松陽縣給學生放了消暑假,怎地林九雲深更半夜不好好呆在家裡,反倒往店裡來了?
林紙鳶和春香趕緊穿好了衣裳走下樓來,就看到春生已經給林九雲開了門。
林紙鳶忙迎上去,就見林九雲氣得滿臉通紅,橫衝直撞的闖了進來。
林紙鳶忙問道:“雲哥兒,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家裡出事了麼?”
林九雲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是氣得不得了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咱爹,又給我們找了個小娘。”
第四十八章 咱爹,又給我們找了個小娘……
只見林九雲憤懣的說道:“咱爹, 又給我們找了個小娘。”
林紙鳶聞言,大為驚訝。
納妾雖不比娶妻,但要想尋一位良妾, 相看、卜吉、奉彩等禮節也是不可少的,林全安縱使早有這念頭, 也需要花費些時日,怎麼離吳氏跳河不過兩月, 這妾室已經娶到家裡來了?
林紙鳶問道:“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林九雲臉上忽然帶出一股羞惱來, 說道:“什麼哪家的姑娘,父親就是在人牙子手裡買了個丫頭,連父母家鄉都說不出來,戶籍也不清不楚,父親真是越老糊塗了。”
林紙鳶還要相問, 春香像是知道什麼似得,忙說道:“這種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不如先帶雲哥兒進去, 坐下慢慢說。”
林紙鳶這才將林九雲帶到樓上, 讓他細說。
原來,林全安一貫吝嗇,吳氏死後, 林家只剩一個極小的小丫頭操勞家事, 這小丫頭原是幫著吳氏撿針頭線腦的, 服侍起來頗為有心無力。
還有林九傑,他為親孃光打雷不下雨的乾嚎了幾天後,便徹底脫了管教,每日只想著出去鬼混,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偷家裡的東西去當鋪, 活脫脫一副敗家子的模樣。
林全安看家裡鬧得不堪,便急著續娶一位女子料理家事,可他醜名在外,一連死了兩個老婆,哪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做續絃。
便是有那起子沒良心的人家願意推女兒進火坑,開出的彩禮也極高,而林全安自恃秀才身份,覺得能與他結親是極有臉面的事,且有周氏下嫁在前,他不光不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