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擦刀、磨槍、打拳……吧。”
謝庭春聽罷點點頭,隨即眼含期待地抬起頭來:“我今日也沒有公務,聽富貴同我說,那慄城外山上有個天山寺,香火繁盛,有名得道高僧,正好最近總是有些心神不寧,想去佛門清淨地靜靜心,大哥可以和我同去麼?”
亓楊下意識便要搖頭,可是再看到謝庭春滿是苦惱依賴之色的面容後,卻又遲疑了。
這在“艾派德”裡是怎麼說的來著?
大概是所謂“青春期”……的煩惱?
狸奴家中父母不慈,身邊就跟著富貴和那幾個護衛,都是些沒長大的毛頭小子。他從小又只懂得唸書,無人引導,年歲一大,有些煩擾是正常的。此時自己若是拒絕了他,想必會傷了這小子的心,以此為恥。日後若是影響了他娶妻生子,豈不是壞了?
這麼一想,到了嘴邊的拒絕之語便打了個彎兒,硬生生地變成了一句“好”。
謝庭春臉上忽然綻開了一個巨大的笑容,快步上前攬住了他的手臂:“太好了,那我們馬上出發吧?馬匹已經備好了,就在營外。”
亓楊:我……真的覺得哪裡有一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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慄城郊外,天山寺。
幽林中傳來潺潺流水聲,當真是“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就是這座古寺,和亓楊想象中香火繁盛的場景區別頗大,寺廟看起來年久失修不說,還有些荒涼,放眼望去,連一個掃地僧人也不見。
然而謝庭春似乎對此處頗為推崇:“這天山寺有一位慧能大師,聽說熟讀佛法,精於命理,只是天山寺淡泊名利,太過出世,不太廣為人知罷了。”
亓楊聽罷,對這天山寺也瞬間肅然起敬,滿懷敬畏地同謝庭春走進了寺門。
寺內果然人煙稀少,空曠的大殿正中間擺著一座面目模糊,高大破舊的佛像,只能依稀看清楚佛祖那悲天憫人的眼神。
亓楊滿臉嚴肅地點著了三炷香,面對佛像,雙手舉到眉間,低下頭靜心默唸著些什麼,隨後一炷接著一炷整齊插到了香爐中。
這一切做完之後還一臉虔誠地磕了幾個響頭。
謝庭春本性叛逆,對這些佛祖鬼神之類的,私下裡那是一個字都不信,不過見亓楊如此虔誠,自然不會拂了他的意,從善如流地照著動作來了一套。
連跪下叩頭之類的動作,都做的萬分賣力——
說句實話,他跪當今聖上都沒這麼真心過呢。
二人剛剛從蒲團上起身,便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別來無恙?”
亓楊轉身一看,便見到一個身披襤褸袈裟的老和尚正眯著眼,站在身後衝他們行禮,臉上面板皺巴巴的宛如在沙漠中風乾的老樹,笑嘻嘻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正經和尚。
不過當他一雙滿是褶子的眼皮掀開,露出一對黑得有些詭異的眼珠的時候,亓楊還是忍不住心中升起絲絲忌憚,便不動聲色地提起內力,擋在了謝庭春的面前。
老和尚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破牙,似乎並不介意:“貧僧慧能,見過二位施主。”
慧能?這不是狸奴剛提起的天山寺住持的法號麼?
謝庭春安撫地拍拍亓楊背上緊繃的肌肉,走上前去施施然一禮:“慧能大師精通佛法,謝某早有耳聞,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請大師出山,為我兄弟二人卜一卦?”
“二位是有緣人,這邊請。”
亓楊二人跟著那詭異老和尚的步伐穿過大堂,很快來到了一座偏院,院中有一個小沙彌,生得玉雪可愛,正在哼哧哼哧地掃地,見到有來客,似乎是有些好奇,一雙眼睛總是忍不住朝他們的方向瞄過來,一雙小短腿噠噠噠的,從屋裡拖了幾個破爛蒲團,蒲團上都是灰塵,小沙彌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亓楊:……這位大師,真的靠譜麼?!
然而身邊的狸奴完全是一副不疑有他的樣子,恭恭敬敬地坐下後,那老和尚便將一箇舊竹筒遞上前來,謝庭春先拿過竹筒,輕輕一搖,筒中掉出了一支籤來。
“嘖。”老和尚捏起那支籤,擠著眼看了一會兒,臉上居然露出了幾絲猥瑣,跟神棍一般感慨道:“施主最近紅鸞星動啊,哎嘿嘿嘿。”
亓楊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早上的那一幕:……
……這神棍,可能說得不無道理?
“只是……”神棍和尚砸吧砸吧嘴,滿臉誇張的遺憾之色:“施主姻緣淺薄,兒女刑剋,再度拜爹孃,雖然是位極人臣之相,卻註定孤獨一生,孤陰則不生,孤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施主確定要一意孤行嗎?”
老和尚說話一套一套,雲裡霧裡,亓楊並沒有全部聽懂,只是從前面幾個詞判斷他說的並不是好話,心裡擔憂,忍不住扭過去看向身邊的謝庭春。
果不其然,謝庭春眼睛眯起,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此事連謝一他都沒有提過,這禿驢是怎麼知道的?
見他臉色不好,老和尚嘻嘻一笑:“嘴瓢了,施主別介意,就當貧僧放了個屁吧。”
這下連亓楊都忍不住皺起了眉毛。
“大師,我敬你是個出家人,只是這解命之事,怎可隨意亂說?”
說罷拉住謝庭春的手臂,便要起身離去。
沒想到謝庭春卻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走回到屋簷下,高挑的身形灑下一片陰影,緩緩開口。
“天地如此,便一定對麼?”
說到這兒,他微微停頓,聲音壓低了幾分,好像蘊藏著無限輕蔑之氣:“若我一定要逆天而行,天又能奈我何?”
整個院落裡氣氛瞬間凝滯,亓楊看著謝庭春的背影,總覺得此時的狸奴讓他十分陌生。
“哈哈哈哈哈!”
“謝施主這性子,我喜歡!”老和尚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又神神叨叨地忽然停下,一雙詭異的黑眼珠子直愣愣越過謝庭春,落在了亓楊身上:“這位亓施主,不來解個籤?”
“不了。”謝庭春斬釘截鐵地回道:“多謝大師,我們這就告辭。”
此時他若還看不出這老禿驢是個嘴上沒把門的玩意,這兩輩子都白活了。
謝一這沒用的東西,都辦的什麼事兒!
“哎,不可不可,謝施主,你這個越俎代庖的臭脾氣可得改改。”老和尚砸砸嘴,一臉不認同地摳了會兒耳朵:“我問的是亓施主,又不是你,你問問亓施主自己願意不願意啊?”
亓楊左右看看,自然毫不猶豫地站在了自己兄弟的一邊:“謝了大師,我並不想解籤。”
“真的不要?”老和尚吹了吹小手指上的不明汙垢,漫不經心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又怎麼回來的嗎?”
亓楊一瞬間瞳孔劇震!
這老和尚,居然能看出自己曾